曹皇后是大宋名将之后,却极讲规矩,宫人上前施礼才倒上一杯清酒,酒水清冽透亮,不见半点杂质,都是贡酒中的上佳。
皇帝今日穿着红身纹龙,金色的龙身绕着他,瞧上去又很合礼,他患有心疾,时不时便会心痛上一个时辰,痛到昏厥,所以宫中的贡酒都取的桃胶果酒,入口甘甜清爽。
皇帝举杯,与众臣连着饮了五杯,才开始说着各家各种事情,比如唤来福康公主,福康年幼,被皇帝抱在怀中,揉着面庞。
福康公主小的很,还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已经很懂得规矩,只是她常伴在皇后的膝下,都是皇后教她,如今瞧着少了小时的灵巧。
皇帝不管这些,只是逗着她晶莹的鼻头玩,也不见上面有半点油腻,反倒是捡着酥脆的梅糖给她吃,梅糖都是宫中私人制作的,民间有人仿制了,却味道远不如这宫中的好吃。
殿长钦和李纯都到场了,李纯一身大红袍,坐在远处,大青石上独自饮酒,他就是这样,身为禁军之首,一直便是这个样子,有禁卫守在周围,他却像是守着国朝,守着天下。
殿长钦也是老模样,站在帝妃的身后不远,静静地,也不说话。齐尚谦上前来,禀告了殿前司的禁卫武士安排妥当,殿长钦也只是挥了挥手,齐尚谦点头退下,坐到万剑门席间,他本来就是万剑门弟子,与萧珐行礼,萧珐也与他联系,许久不见,同是万剑门弟子,萧珐是掌门弟子,将来是要做下一代的万剑门掌门人,一直都以一副亲和模样,拉拢殿前司的人。
有四个身穿素衣的儒生到了,上到殿前,与皇帝躬身施礼,也向帝后施礼。
儒门一道走在最前面的便是泰山讲学八年的大学士孙复,孙复年过半百,早已是个垂垂老朽,手里还拄着拐杖,远远地让人扶着走过来。
石介死了之后,一直都是别人扶着他走路,他颤颤巍巍的,给帝妃帝后施礼,走到皇帝下边的座上,由人扶着坐下来。
本是孙武后孙,在国子监直讲,在太学中极有名望,曾与孔子后裔孔道辅,一般德高望重。
孔道辅死后,文坛儒家,便是外头看来,这便是还活在世间的唯一大家祖宗了。
多少人该他一声老师,便有多少人物会在他麾下,只是孙复十分考究学问,一生都在讲学论道,研究文坛的人物中,不少武功高强的人,只是在他手下听讲。皇帝很客气,举起手中酒杯与孙复对饮。
儒家一门在大宋朝中盘根错节,势力庞大,不仅仅是国朝中,在民间更是存在了上千年,常休孔孟之道,奉历代的孔家家主为主体,这一辈中,孔道辅凋零,少家主又威望没高过孙复,便出现了此刻儒门明面上,两边倒的模样。
孙复年纪半百,鬓发胡须却早早全白,微闭着眼,起身施礼的也是国朝中的才子官员,江湖人却不多。
“孔府的帖子早已送去了,只道是孔大人生了大病,日日侧在床上,由城中的名医日日照料药石,孔家便也不打算来了。”张茂则站着皇帝身侧,左右给皇帝满上果酒。
“无碍事,只是你亲自去一趟,与孔府打点,带上宫中太医去一趟潮平城,所需药石皆回来报备送去,老大人得让他康健才好。”皇帝说着,声音很是轻,张茂则躬着身,点头退到一边,招手唤来一个小宫人,在耳侧言语一声,小宫人点头下去了。
帝妃今日气色好了许多,只是不宜多喝酒水,听皇帝的话,一杯酒都没吃,只是吃着奴婢剥出的浆果,每一枚送入她的口中,嘴巴小小的,让人觉着她嚼着果子也很费劲。
“娘子,这是宫中新摘的金桂花做的糕,娘子身子虚,多吃些。”帝妃的婢女给她端上一碟新糕点,是用宫中的金桂树上的花做的桂花糕。
帝妃捏起一块,张嘴吃上去,桂花香浓郁,甜味适中。
殿长钦瞧着贵妃微微仰起白皙脖颈,侧过头去,招手,几个殿卫武士凑过来,随后匆匆离去,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殿长钦一直守护着帝妃的安危,不是皇帝的命令,只是他来到汴京城时,便和皇帝要了殿前司的位置。
宴席上绫罗飘起,有舞女献上舞蹈,钟乐声响起来,舞女们身姿曼妙,都是江南那儿来的娇柔美人,手里牵着红灯笼,翩翩起舞。
万剑门与沉煌剑道的两位后生都彼此进酒,时不时地互相恭维两句,万剑门一向高傲,他们弟子数万,遍布大江南北,有的远走北辽,有的结伴而行,处处行侠仗义,在江湖上,名声极好,黑白二道皆有面子,多数人听到万剑门的名头,总能说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