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四叔坐回原位置,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推至傅清月面前。
傅清月一愣,低头看过去,两个信封??
“左边一个,是茶楼掌柜刚刚送过来的上个月分红,我看了一下,比五月份要少些,多半还是暑热的缘故,出来喝茶听戏的人少了些。”
傅清月点了点头,将自己右边的信封用手指往上掀了掀,里面的银票边角随之露了出来,大概有三四张的样子,还不错!虽说京城的店面铺子大都价高一筹,但若不用些手段伎俩,茶楼茶馆什么的还真不算是大赚银子的地儿,比不得酒楼及一些玩乐场所,一个月所得自然有限,话本子加分利的钱一起,每个月至多五六百两,少则至两三百。
一个信封里的东西知道了,另一个又是什么?她好奇地问了问。
“这个呀,是一个听书的茶客写给《浮生一梦》的著者。”傅四叔回答道,然后端起一盏茶,轻轻吹了吹水面起伏的嫩芽,再心满意足地嘬一口,来自南部上好的雀舌茶,唇齿留香。
《浮生一梦》,便是傅清月如今在写的话本,用一个个独立故事的方式来讲述一些有趣的事,很多都是她从闲书游记上看来的各地风俗传说故事演变而成,供人听个热闹,在京城中也算小有名气。
但自己一个待在闺阁的姑娘家,这般行为是万万不能让外人知晓的,唯恐受人耻笑,让人觉得不安于室、心思活络,因此四叔替自己取了个旁的名字——越竹,凡是自己送来的故事,也都经四叔的手,重新誊写一遍送出去,绝不让外人沾手,以免看出什么问题来。
茶楼有个‘倾言柜’,还是她的主意,让来往听书的茶客将意见写在纸上放进里面,给写话本的著者,由茶楼代为转交,有些人觉得有意思,写下话来,有些人觉得无意义,置之不理,各有各的主意,但四叔是从来不会给自己那些‘话’的,傅清月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品够了茶,傅四叔这才开口说道:“月儿你也知道,四叔向来不会将那些茶客留下的‘话’给你看,一来那些话多有轻浮轻视贬低之语,毕竟只有那些失意而又没有门路活计的秀才书生,才会写这些东西来谋个生,大多是被人嘲笑的,因此留下的话也多不是什么好话,二来你是姑娘家,外男之字语,不该出现在你面前。”
“那这个?”这些理由缘故,四叔此前未说,傅清月倒是猜着几分,并不惊讶,只是指着桌上那封信有些好奇地问道。
“哦,这是四叔最近新认识了一个小友写的,前几日他去茶楼捧场,听了《浮生一梦》几个故事,有感而发,拉着我聊了一会儿,又写下这封信,让我代为转交,以他的品行修养,我想这封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带回来了,正好今日你来,便将信给你,也算是全了四叔的承诺。”傅四叔这才将那封信的事缓缓道来。
说话的功夫,视线不时关注的妻子秦氏,见她面露恶心,知道又是害喜的缘故,忙叫芙柳拿盂盆过来,又递水又问候,一时将其他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傅清月本想上前,见此情况又坐了回去,这时候上去不是岂非多余,她还不至于这么没有眼力劲。
思及此,只好将视线又转回那封信上,想了片刻,右手伸了过去
将信打开来,入目是一个个遒劲有力、端正含蓄的正楷,两页多的字,大概是说了一下对话本故事的看法,指出一些错误或误用的地方,因为她的取材并非亲身经历,多是从书本上得来的,尤其是一些记载各地风土人情的游记,时隔多年,世事变换,总有些差异,还有一些方言坳语,都是借鉴著书人的解释,并不一定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