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晚噩梦,田穰苴已是无法再能睡得着了。
轻叹一口气,田穰苴起身,望向窗外,但见天色渐亮,不免焦躁起来。
田穰苴心中涌起一抹念头,那抹念头是:快回临淄,快回临淄……
此刻,田穰苴焦急不已。
但是,田穰苴没法回去。
之所以没法回到临淄,是因为他们刚刚打赢一场海战之后,坐船返回夷城时,想将胜战吴国水师的消息刻成奏报,报给远在临淄宫的女君——不料,当他们刚刚地登岸,便见一名使者狼狈不堪地跑来。
那名使者赫然是弦施。
看见田穰苴等人归来,弦施特意地放慢脚步,整理了一下仪表,走至田穰苴的面前,鞠个大大的躬儿,告诉他们:“不必急着返回临淄。”
田穰苴一行人大吃一惊,急忙地询问原因,这才得知——
齐国派出十万兵力,在艾陵一带,迎击吴军,惨遭大败!
十万齐军几乎全军覆没,只余十来人逃回了临淄!
并且,吴王夫差率领十万吴军,一路攻伐,逼近齐国都城临淄……
在弦施逃向夷城之时,听说吴军已经攻下齐国的黄城,正在弇中一带肆意地掠夺——想来当他抵达夷城时,临淄……危矣!
听了弦施的通报,田穰苴当即就要返回临淄城,却被众人劝住——弦施也拦住田穰苴,扬声道:“奉女君之命,还请诸位不要返回临淄……”
啊?!
众人听罢,大惊,忙问:“为甚么?”
弦施却拱了拱手,先是示意田穰苴,想将田穰苴带至一处偏僻的角落——鲍息和吕瑞姜见罢,不约而同地跟上。弦施斜视鲍息和吕瑞姜,眼里透出浓浓拒绝,田穰苴便让他俩原地待命,与弦施走到无人之地,商量起事来。
弦施行礼,恭敬道:“奉女君之命,告知田夫……咳~大司马,请您带人护好夷城和夷维城——女君不希望这两块领土丢失,被吴国占据。”
“甚么?……”田穰苴瞪大双眼,“甚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弦施沉痛地说,“女君……决定向吴国求和,并将南方一带诸如蒙城,割地赔给吴国,以求吴国平息怒火。”
尽管蒙城位于齐国以南,且与鲁国相邻,实属边境一带,幸好先前迁走了不少齐人,割了也不心疼,田穰苴仍是愤怒至极,扬声道:“为甚么?——本将……”
田穰苴抿了抿嘴,及时地觉悟到:就算他再愤怒,亦是无可奈何——他的士兵们,满打满算,只才两千余人,与吴国十万兵力相比,实是小巫见大巫!纵然他有杰出的军事才华,亦没法以两千兵力抗击十万兵力……
双手握成拳头,田穰苴又怒又惊,脑中拼命地回想他该如何做法,才能解去齐国的烦忧……奈何他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对策。
“难道……只能如此了么?”田穰苴沉痛地问。
弦施则没法回答。
事实上,事情的严重性远不于如此:夷城位于齐国沿海,且是齐国重点造船之地,这次海战的胜利,必会传进吴王夫差的耳里——因此,若要齐国献割的地方,吴王夫差或许会挑上夷城……女君必须说服吴王夫差接受蒙城,方能保下夷城!
否则,夷城被占,齐国想要发展航海之类,怕是极困难的了。
嗫嚅了嘴唇,弦施不敢多说,只是重重地提醒道:“大司马,一定要守好夷城啊!”——就算吴王夫差不同意蒙城,非要夷城,那要坚持住!
田穰苴完全想不到夷城的重要性,只在黯淡地感慨:“往日打了胜仗,可喜可贺亦在情理,如今打了胜仗,却一点也没法高兴呢?……”
弦施轻微地叹气,同样唏嘘不已。
田穰苴则想到他们只能暂时地留在夷城,心中越发担心临淄城的吕邗姜:不晓得她此时是何心情?——与弦施一同返回夷城后,田穰苴望着眼前一群受伤的海兵们,思量片刻,淡淡地宣布道:
“你们就在夷城养伤几天,待到伤好了,本将再来迎接你们回临淄!”
众人都听出了异常,齐声道:“迎接?——大司马,你要去哪儿?”
田穰苴道:“本将亲自返回临淄。”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果然临淄城出事了么?
齐刷刷地,众人瞅向弦施:就是此人——此人和大司马通过话后,大司马就变了,心情变得很糟糕!
清了清喉咙,吕瑞姜率先地问道:“弦施……下大夫,对吧?——临淄宫出了何事?为什么大司马他要回临淄城,都不带上大伙儿?”
弦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