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澳口方向看,喊杀声已经渐渐弱下来,突入澳口深处的数百仴贼也无声无息了,千疮百孔的仴船在水面上随波逐流,即使是有零星的幸存者,也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冲击澳口两哨的阿波水军遭到了顽强抵抗,尤其是弹左卫门率领的秽多众,甲胄齐全,斗志昂扬,给了仴军极大的杀伤。虽然他们手中只有一把宰牛刀,但是在拥挤的甲板上,锋利的短兵却威力巨大,2尺多的仴刀太长了,根本就挥舞不开。
随着舷上飞白杰率领的一哨遮洋船近千人投入战场,阿波水军再也支持不住,纷纷转舵退出战团,向外海逃去。那些跳帮到舟师船上的勇猛家伙,怕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舷上飞白杰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他下令本哨全部燃起船灯,追击逃敌,鸟铳和火炮立即向敌船开火。这是违背大掌柜命令的,以大出海军法之严酷,即使他打了胜仗,也可能遭到严厉的处罚。
膏血鸟船上,崇文看着远处船灯亮起,大雨滂沱之中,一队船只向黑暗的外海疾驶而去。伴随着光明的是铳炮轰鸣,黑暗中的敌船哭爹喊娘,溃不成军。
崇文哈哈大笑,在狂风暴雨中大声诵道:“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海里青林养浩大声说道:“哪里的大雪,这鸟地方就没见过雪,是大雨满铳炮。”
崇文大笑道:“对!说的好!是入娘的大雨满铳炮!”
正在这时,来财牛押着歇斯底里的王鏊登上膏血鸟船,崇文等沿着木梯走下艉楼,来到上甲板。来财牛用斧子柄狠抽王鏊的腿,王鏊不得不单膝跪在崇文面前。
王鏊破口大骂:“贼球根子!直娘贼!你竟然让一个蛮夷抓我,还打伤我的人!我是入娘的商团户!我是仴局契东!你这是以奴欺主,团规团宗都是入娘的狗屁不成!”
崇文扭头看了来财牛一眼,巨人冷冷说道:“这混蛋抗命不尊,竟敢指使手下拒捕,让我撩翻了几个,我是愣把他揪来的。”
崇文心中暗叹,来财牛何等勇武,就算是不动兵刃,也足以让人骨断筋折,王鏊的手下可有苦头吃了。
他目光转向王鏊,忽然一脚踢过去,王鏊猝不及防仰天就倒,在湿滑的上甲板上滑出老远,撞到桅杆根部才停下来。崇文赶上前去,抬足没头没脸的猛踢,口中一边喝骂:
“入你娘的!你还知道团规!你还知道团宗!团规让你向自己人开火么?团宗让你敌我不辩乱打一气么!你个直娘贼,你杀了多少仴局将士,还敢跟我狡辩,还敢拒捕!我要是你老爹王汝贤,现在就砍了你个小妈养的混蛋!”
大雨滂沱,甲板湿滑,王鏊也在风雨中大声对骂,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崇文一脚一脚踢在那青年身上,王鏊终于不再试图站起来,软在甲板上,口中依然骂声不停:
“贱奴!杀千刀的泼男女!当初你哄骗我们上你的贼船,让我们出钱出人出船,现在用不着我们了,你个腌臜贼子就千方百计的整治我们,谋取我们的船队,夺你那仴国小娘皮!爷爷不服,爷爷就是不服!死也不服!”
听王鏊提到浓姬,崇文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脑,狂风暴雨都浇不灭他的冲天怒火,他仓啷一声拔出一文字仴刀,向下就砍。他现在只想砍死眼前这个无耻的混蛋,什么后果也不管不顾了。
王鏊骂声不绝,忽觉眼角余光一闪,一道白光匹炼一般冲破雨幕,迅疾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冷厉的寒锋倏忽而至。王鏊心中大骇,猛然意识到崇文动了杀心,活命的欲望让他拼命向一侧翻滚,接着就是一阵巨疼传来,他忍不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一边挣扎着向前爬。
崇文斩下王鏊一截小腿,正要补上一刀结果他的狗命,手臂却被一股大力扯住,掌中刀再也挥不去。
是来财牛。
这个看起来木讷敦厚的巨人其实一点都不傻,他知道现在斩杀王鏊将是塌天大祸,仴国通商总局会人心离散,就此解体,大好局面将不复存在。来财牛知道崇文是发狂了,这个英伟的人偶尔会处于发狂的状态,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崇文毁掉一切。
第一下没拦住,王鏊断了一条腿,来财牛像狮子一样咆哮起来,一把握住崇文的手臂,大声吼出了一句:“不要这样!浓姬还在琾城!”
崇文如遭雷击,狂热的脑袋和刀势同时一滞,来财牛趁势夺去他的长刀,随手扔到一边。大雨浇的崇文满脸满身,他发狂的心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