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这个必要。”她扯了扯嘴角,“反正我从来就不需要朋友。”
离开埃布尔家的宅邸后,她回到旅馆。
雅各布和赫莎的报酬加起来,再算上埃努斯庄园那些被嘉莉·埃努斯用幻境关起来的人的酬谢,足够她和桑丘走到卫城,乘船抵达格雷格,再在当地买一艘船出港了。
把一切抛到脑后吧,萨拉菲尔默默告诉自己,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虚空间隙,她要抵达世界的尽头,越过风暴壁垒……然后把一切交给那些“命运”去决定吧。
在店老板这里买了些食物,又讨要走了一个小赠品后,她走上二楼,看到桑丘正在房间门口守候。
起初萨拉菲尔还以为对方只是在等她回来,但走近一些再看,骑士的神色显然有些不安——考虑到他脸上还覆盖着一层骨甲,情绪对外居然还能表现得那么顺利,只能说那双眼睛实在太诚实了。
她挑高了眉毛:“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欢迎回来,萨拉菲尔阁下。”坚持说完了日常问候后,桑丘叹了口气,“事情是这样的……肖恩先生来拜访您了,现在正在房间里。”
“一针见血的解释,骑士,你总结概括的能力很有进步。”萨拉菲尔往门那里看了一眼,“所以你是怕再被他坑,所以选择待在外头?”
桑丘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小声道:“是的……我、我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结巴的问题还需要再改一改:“这么紧张作什么?肖恩主修魔物学,辅修魔符,一个只会傻愣愣站着的法师罢了。我的建议是,你先一拳打歪他的鼻子,然后直击要害,让他两股战战,接着去店老板那里买一个手摇铃,回房间扒光他的衣服剃光他的头发,一边摇铃一边对着他大喊‘羞耻!羞耻!羞耻!’。”
“萨拉菲尔阁下……”桑丘有些无奈,“您知道我不会这么做的。”
“是吗?”萨拉菲尔从兜里掏出了那个手摇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可是我会。”
她越过桑丘推开了门,然后把一脸呆滞的骑士关在外头。房间里的肖恩坐在桌边等待,目光短暂地扫过她手上的手摇铃,但看样子没怎么在意。
“下午好啊,萨拉,还有我的爱。这几天我被怪声音吵得实在睡不着觉,就想着来找你了。”他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窗外,“或者说晚上好?毕竟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我这几天已经被绵羊们拱够了,你最好有话直说。”
肖恩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挂回了微笑:“昨天,你和雅各布在老师墓前做的事我都看到了……你们可真是老师的好学生,我是不是该庆幸你们没有直接在亡者之院里干起来?”
“我知道你看到了。”萨拉菲尔不耐烦道,“我还知道某个人就是希望我能知道你看到了,否则就不会把花丢在亡者之院门口,还用脚踩了踩。”
“我今天见过雅各布了……他恢复了感情,至少是一部分。”肖恩眯起了眼睛,尽管他还在微笑,语气中却充满了戾气,“这样可不行,好萨拉。‘湮灭之女啊,你将抵达深渊的子宫,让世界化为灰烬’,难道你忘了这句话吗?”
“如果有一只鹦鹉整天在你耳边咕咕这句话,那确实很难忘记。”
“可你还是吻了他。”
“是啊。怎么?你今天看见雅各布的时候,他嘴上被烫出泡了吗?”
似乎觉得她的回答太不以为然,肖恩加重了语气:“你不应该和任何人产生羁绊,你只会把噩运带给他们,就像老师那样。”
她盯了他一会儿:“话说……很早以前,你是不是说过想要和我当朋友?”
他们的老师莱尔德·瑞文晚年受友人之托,也就是上一任卡文迪许家主克里斯蒂安,将他的继承人雅各布收为私人学徒。
至此之后,他似乎体会到了带小孩的乐趣,在经过一个农场时他带回了父亲是走私犯的肖恩·伍德,在走进一间旅店讨要蜂蜜酒时,他带回了洗衣女孩萨拉菲尔。
在萨拉菲尔的记忆里,那时候的肖恩就已经是一个非常懂得阶层之间的生存之道,并且也热衷于玩这类“游戏”的人了。当莱尔德带她回来时,他就想把她拉入自己的阵营,以对抗贵族出身的雅各布。
“是啊,但是你拒绝了。”肖恩直视她的双眼,声音犹如呢喃细语,“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萨拉菲尔,事实最后证明了你根本不应该有朋友。”
当时的肖恩大概以为她想攀附贵族出身的雅各布——这种情况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他选择煽动学院里的其他贵族,借助他们的口舌,间接怂恿雅各布和那群金舞鞋跟班来孤立她。
尽管她和雅各布没有什么怨怼(甚至不怎么认识),但作为大贵族的继承人,雅各布有必要尽表率的义务,这样他就能成为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朋友。
肖恩以为她不知道,其实整件事她都清楚得很,但她不打算说出来,让绵羊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安心吃草吧。
“你说得对。”她坦率地认同了他的看法,“你知道怎么?肖恩,短短几天里,我学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爱是傻逼才会在意的事情,让它去见深渊吧。你和雅各布,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家伙,比如说红色吸血鬼和侏儒什么的——你们什么都不是,只是一群绵羊,根本不配让我烦恼。”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肖恩倏地愣住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笔账要算。”她走到肖恩跟前,狠狠地往他的要害上踢了一脚,看到他两股战战地从椅子上摔下来,痛到连呼喊的力气都挤不出来的样子,她冷笑一声,“我说过了,肖恩——敢告密,我就把你的老二当球一样踢。”
说罢,她拿起铃铛,围着他走了起来。
“羞耻!羞耻!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