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常得太后姑祖母的召见入宫陪伴,每每寻着由头便拉她与太子哥哥相处。
可这些年过去,曾经名噪一时的京城明珠,已经被奋起直追的苏瑾沫生生挤成了京城双姝,她心心念念的太子妃之位,还依旧不是她的!
家里人说什么的都有,伯娘堂婶们从前的疼爱面孔带上尖酸刻薄,就连同胞妹妹都明里暗里怨怪起姑祖母偏心,恨不得早早取她而代之。
得不到太子哥哥爱重,更入不了皇帝龙目,是她无能。
可是,她真的尽力了。
她又何尝不羡慕其他姐妹?
当她们赖在娘亲祖母怀里撒娇时,她在背书练琴;当她们玩耍游戏时,她在背棋谱练舞。
琴棋书画律法算数厨艺绣艺医术骑术天文地理秘闻谋略,她学得比兄弟们还多还深,其中辛苦唯有自家知。
从小到大她从不曾睡过一个囫囵觉,束腰束得没吃过一顿饱饭。
练舞磨坏了无数舞鞋,手指肚上的茧子生出来便拿药水泡软,十指连心杀得生疼,可泡后还生,生完还泡,没个穷尽!
即便跟随长辈姐妹们出去赴宴踏青,她也不是单纯去玩的,而是步步留神时时在意,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不能出错;
既要不着痕迹地交好贵女,还得保证自己的风头不被抢压,这其中的心力算计,又岂是表面瞧起来的那点风光可以尽数?
出门在外累,回家后还不得松散,得跟师傅反复检视她的表现是否出错,该如何弥补;
谁的哪句话哪个笑那个皱眉,又代表着什么信号,她该如何应对。
卧薪尝胆十几载,为了不辜负自己所学,为了薛家的荣光,她逼着自己咬牙一步步朝凤位靠近,誓要比姑祖母还要荣光!
太后可没做过皇后,也没有亲子,这份尊荣里总是差着一层。
可她已经这么努力了,事情却不尽人意。
人心可算计,奈何抵不过帝王心术。
皇帝不属意薛家继续做外戚,她一介弱女子又能如何!
薛玉环不愁嫁,可她不甘心草草嫁给随便一个什么男人。
做太子妃,当皇后太后,已经成为她的执念,深入骨髓,不做他想。
可太后如今跟她说罢了。
太子哪里是不喜欢吃甜食,也不是不喜欢她;
只是这份喜欢,不足以与皇帝的看重对抗,不敌他的位子重要罢了!
薛玉环只恨自己看得太清楚,无法欺骗自己,这十几年的苦心全都白费。
她只能恨自己不争气。
太后轻叹口气,拉她坐在身旁,亲昵地抬手理理她一丝不乱的鬓角,满意地打量她那张如花鲜妍的漂亮脸蛋。
“可是累了?春光正好,花期可待。便是那桃花不解意,春风三催四请过,还硬是端着架子不肯假以颜色,那便罢了。”
“这早荷、牡丹被调理得就很好嘛,姑祖母与你簪一朵戴?就牡丹吧,国色天香,衬我们玉环。”
薛玉环眨一眨美眸,眼底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惊慌,与期待。
“姑祖母?”
太后接过莲芝姑姑奉上的含露牡丹,簪在薛玉环发心,左右端详片刻,慈和地笑了。
“我儿生得富贵,果然这花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