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仆见他用亲昵的口气提起桓温,便知桓温在他心中挺有地位,顿觉与有荣焉:“老奴家主人,便是十二公子的隔房小叔叔。”
世家大族的旁支,最开始也是从嫡出子那里传下来的,只不过不是长子,没有继承家业,原来这家主人与嫡支亲缘关系并不远。
有了这共同的话题,见雨势渐大,白景源便让他到屋檐下来,又命人铺了席让他坐。
早有奴仆借这家的疱屋烧了茶,配上随身带的点心送上来,白景源也招待他一起吃。
如今的房屋建的并不高大,这家的屋檐又比较宽,伸出去建了一条适合赏景的廊檐,所以雨下大了,顺着屋檐淌下的雨帘就格外漂亮。
白景源正对大门坐着,一边赏景,一边与那老仆说起桓氏的趣事,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春末夏初,凤凰台的雨时常很暴躁,急匆匆的来,凶凶的下,撒过气了,便干脆的走。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一壶茶喝完,雨就停了。
云散雨歇,空气湿润清新,天空也开始隐隐泛蓝。
眼见着今日不会再下雨了,白景源惦记着自己的“任务”,立刻招呼仆从走人。
告别桓氏老仆出来,白景源刚骑上马,就听远处传来“叮铃铃”的清脆声音。
因为躲雨,他们偏离了主干道,想着人多,桓氏门前这条路不算特别宽,一旦摆开仪仗,旁人就没法过路了,白景源便示意众人稍等片刻,等人走了再说。
白景源骑在马上,一手控缰,一手拢着衣襟,黑沉的眼看向前方,身着黑甲的侍卫手握刀柄,也瞪大眼睛看着铃声传来的方向。
许久无人踩踏的深褐色泥路上,洁白的柳絮被水打湿,湿漉漉的贴在地上,有积水还未排尽的,那柳絮便飘在水面跟着水往低处流。
铃声终于从小巷中出来,先是一颗棕黄朴实的牛头,紧接着,就是竹篾编成的牛车。
那牛长了一对冲天的角,看起来就像一个颠倒的“八”字,再加上它那双软萌萌、水润润,长着长睫毛的大眼睛,看起来特别有趣。
难得看到颜值这么高得牛,白景源便盯着它多看了几眼。
本是陌路之人,白景源并不因为自己的身份,就觉得对方理所应当认识他,或者就该上前来向他行礼,但在等待许久之后,那慢吞吞的牛车不仅没有走远,反而在他们前面的路口停下了!
他们要回到大路上,就得从那儿过,这牛车挡在那里,他们的队伍就得变化阵型,若车里有刺客,到时候侍卫摆不开,大王就有可能遭遇危险。
鹿儿不需白景源吩咐,便骑马上前,打算与人打个商量,让对方暂且走开,结果不等他走到近前,就见前头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即院里传来欢喜的招呼:
“黄医!您总算来了!家母已经等待多时!”
那牛车上便钻出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来。
老头一边取下车门上挂着的青铜铃铛,一边扶着车辕准备下车。
“你母亲的病,今日可有缓解?”
却是一名走街串巷,替基层百姓看病的铃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