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是当年那个少年吗?
风轻轻吹起地上的木槿花,漫天的粉红色和花香,此刻无比梦幻。
“你…”
对方察觉到身后有人,便警觉地转过身,二人四目相对,诧异地望着彼此。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先开口。
对方脸色铁青地望着颜舜华,那一身盔甲格外刺眼。
颜舜华意识到,眼前这个穿着寿衣的男人手拿铁锹,正打算把栽种在附近的木槿花,连根拔起。
她指着他,就大骂道“你这个采花贼,那是小爷我种的花!”
对方傻眼了,他才刚挖,官兵就到了?
哪个混蛋告的密!
吓得他连铁锹都不要了,连忙拔腿就跑。
“居然敢偷我为娘亲栽的花,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颜舜华特意大声地咒骂道。
眼见小贼跑没影了,颜舜华大松一气,其实她根本不会打架。
方才只是装腔作势而已,万一真要动起手来,只能靠体重取胜了。
体重取胜
她怎么‘怼’了自己一刀呢?
颜舜华望着完好无缺的木槿花,心中无比舒心。
她蹲了下来,把方才被贼人挖出来的泥土,一点一点的填了回去。
“木槿花啊,幸亏你还在。你知道吗?和我一起种你的春田姐姐已经不在了。”她的口吻,就像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那般温柔,自在。
说罢,她站起,拿着铁锹轻轻压了压泥土。
“谢谢你,为我指路。”
她凭着儿时的记忆,一步步地走近颜家的祖坟,想起这些天的遭遇,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脆弱。
她穿过一座座坟,来到最尽头,望着那块封尘的墓碑,她轻轻抹开尘土,念到“发妻——颜氏白婉心,夫君颜竞天,亲立。”
她脱下盔甲,跪在了墓前,满眼泪光地望着冰冷的墓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娘!娘!舜华不孝,十多年都没来祭拜,你可怨我?”泪痕从眼角滑落,眼角微红的舜华,怜惜地摸着墓碑上的字,“你知道吗?爹已经不在了,他们都说爹死了,可是舜华不信,爹他一定尚在人间,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所以才没回来找我和舜英。”
“娘,舜华真的好累,撑得好辛苦,你知道吗?之前颜家被人上门讨债的时候,三叔父他们一家,根本没想过要保住颜家,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分家产。外面的人个个都说舜华是个白眼狼,说舜华苛待许姨娘,不敬长辈。”
“可是他们又知道什么?舜华为了一家和睦,一直待许姨娘为亲娘,只要是如冰要的东西,我都可以让,都可以给,结果呢,许姨娘肆意糟蹋舜英的婚事,让她孤零零地远嫁,如冰,却心安理得地嫁给你为我指婚的玉向风。”
“娘…求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颜舜华的泪几近决堤,泣不成声。
忽然,吹过一阵温柔的风,把一朵木槿花带到舜华膝前,如同娘亲温柔抚过她的头发,给予她奖赏一样。
就像在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颜舜华愣了愣,捡起花,想把它放在娘亲的坟上,她拿着那多鲜艳的木槿花,绕过墓碑,走近一看才发现,坟地后面有个巨大的土坑。
她曾经听过有些盗墓的,为了陪葬品经常会去挖富贵人家的坟。
刹那间,颜舜华的眼泪溃堤了。
她再也抑制不住,咆哮了起来。
到底是谁?!
刨了她娘亲的坟,让她连死都不得安宁。
“你给我出来!”她哭着喊道“你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为什么要搞我娘亲的坟!!”
她的眼泪已经再也收不住了,她跌坐在地上,望着一座空坟,仰天悲泣。
失魂落魄的颜舜华,来到蓬莱客栈,独自买醉,仿佛只有被酒精腐蚀过的内心才能止痛。
她醉醺醺地望着天空悬挂的半月,似哭似笑。
“喝!喝啊!”
女扮男装的颜舜华举着酒杯,对着空气,卖力地劝着酒。
客栈老板一脸担心地看着她,也不好上前打扰,只好任由她在店里耍酒疯了。
她把右脸贴在桌上,用手指指着酒瓶口,破口大骂道
“颜舜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你居然把许姨娘赶出去了。”
“颜舜华!你这个不分尊卑,厚颜无耻的白眼狼!居然把所有亲人都赶出了颜府!”
“颜舜华!就是因为你太自私,你娘的坟才会被人刨了!都是因为你…”
骂着,骂着她自己就哭了起来,早知道她就不醒了。
可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