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欢道“那是自然,你先退下吧。”
牛二便起身告退。
蒋欢命心腹前去宫中司礼监打探消息,看刑部呈上的张温的判决是否改动。不一会儿,探子回报,张温果真判了流放,陛下正在批阅,即将盖印。
蒋欢暗自琢磨道“张士行肯定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令刑部尚书杨靖把张温的案子改判,多半还是走了太孙的路子,然而此事竟然没有透露半点风声,那就是太孙对此也有所顾忌,否则他直接找到自己,令他翻案,反倒令他难办。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那就决不能让张温活着,否则自己日后将会死得很难看。”
一念至此,蒋欢立刻进宫面见朱元璋,施礼已毕,见朱元璋正在批阅案卷,就静静侍立一旁。
朱元璋抬头一看是蒋欢,便道“蒋欢,你这两个月以来,便抓出了两万多蓝党,功劳不小啊。”
蒋欢陪笑道“陛下英明神武,孩儿们上下用命,才有些许微功。”
朱元璋问道“这许多蓝党都证据确凿吗,有没有冤枉的?”
蒋欢道“都是证据确凿,臣特将这些逆贼的口供,编辑成册,请陛下过目。”说着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本册子,递给近侍,近侍呈给朱元璋。
朱元璋一边翻看,一边点头道“做得好,做得好。这些逆贼恶迹昭彰,罪无可逭,朕看可将此册定名为逆臣录,颁行天下,让普天下的人都看看谋逆的下场。”
蒋欢冷冷道“可惜朝中有人不这么想。”
朱元璋哦了一声道“此话怎讲?”
蒋欢上前一步道“刑部尚书杨靖徇私舞弊,重罪轻判。”
朱元璋眼睛眯起,道“有此等事?杨尚书胆子不小啊,你细细说来。”
蒋欢道“会宁侯张温僭用龙凤酒器,被逮入诏狱,证据确凿。那是亲王以上才能享用的器物,他不过是一介侯爵,竟敢僭越,这不谋逆还是什么。加之他是蓝贼旧属,过从甚密,故此臣将他归为蓝党,判斩首,念他以前对国家略有微功,并无株连其家属,也算是法外开恩了。然刑部尚书杨靖受张温家属请托,将其改为流放,重罪轻判,视国家公器为儿戏。臣得知消息后,特来向陛下禀告。”
朱元璋一听此话,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杨靖该死。”遂命小太监即刻前去司礼监把张温案卷找出,看有无盖印下发。
不一会儿,小太监捧着张温案卷回来,呈给朱元璋,朱元璋一看果然刑部的判词是将张温除爵,流放。他当时并未在意,只是在上面画了个圈,写了个可字。如今听蒋欢说明原委,他立刻提起朱笔,在上面重新批注着将此人即刻斩首,不得有误。然后命小太监马上拿去给司礼监盖印下发。
朱元璋又对蒋欢道“你即刻前去刑部将杨靖逮捕入狱,命刑部右侍郎暴昭代领其职。”
蒋欢忙跪下叩头道“微臣遵旨。”他的嘴角随之浮起一丝不宜觉察的笑意。
蒋欢亲自带人来到刑部,看见杨靖正在大堂之上埋头批阅案卷,他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驾帖,啪得一声,拍在桌案之上,吓得杨靖一惊,抬头见是蒋欢,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蒋指挥是要将我逮入诏狱吗?”
蒋欢冷笑了一声道“正是。陛下有旨,杨靖徇私舞弊,重罪轻判,着即拿入锦衣卫细细审问。”
杨靖跪下谢恩,口称“杨靖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刑部大堂之上众人一片哗然,纷纷起立,拥了过来,对蒋欢道“蒋指挥,莫不是弄错了,杨尚书一贯清正廉洁,政声素著,怎会做此等事?”
蒋欢环顾众人道“杨尚书身为二品大员,如若不是证据确凿,我怎敢造次啊。陛下有旨,令刑部右侍郎暴昭接替杨靖,代领刑部。”
暴昭率刑部众人也跪下接旨谢恩。
杨靖百感交集,愤慨万端,此刻他又不能说是奉了太孙之命修改判词,而当时若是他拒绝了太孙,又不知道面临何种惩罚,真是两难之局啊,也许这就是命吧。
杨靖临走之时,对蒋欢说“蒋指挥,我与暴昭略做一下交待,便随你去。”
蒋欢点点头,心道“在我眼皮底下,量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杨靖遂提笔在雪白宣纸上,唰唰唰写下几行字,交与暴昭,暴昭看后,掩面痛哭。
蒋欢劈手夺过那纸,仔细看那上面写了什么,原来竟是一首绝命词,其词云“可惜跌破了照世界的轩辕镜,可惜颠折了无私曲的量天秤,可惜吹熄了一盏须弥有道灯,可惜陨碎了龙风冠中白玉簪。三时三刻休,前世前缘定。”
蒋欢大怒,将这张纸扔在地上,喝道“都到了这一步了,还有心思舞文弄墨。”
杨靖仰天大笑,随后将这首词唱了出来,边唱边步出刑部大门,歌声凄厉,久久不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