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天阴,浓云厚重,无星无月。
正是月黑风高时,杀人放火日。
南越都城陵城此时沉浸在夜色之中,好似已经沉睡了过去。
一道黑影却在这时从屋顶之上无声掠过,动作既快且格外轻巧,几个起落便已无声落在一处,伏下身去,身着玄色夜行衣的身影登时与四周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敛了呼吸,沉住气在那屋顶之上打量了片刻,见得院中守卫森严,毎两刻钟便会有一队府兵从底下走过,与往日并无半分不同。
他却甚是沉得住气,伏在那屋顶之上又等了片刻,确定当真没有半分异样之后,才身形一展,无声掠过庭中正在巡逻的一队侍卫。
那些侍卫只觉身后好似有一阵凉风掠过,回头来看时,却什么也没有瞧见。殊不知,在他们回头之时,一道身影已经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了过去,轻车熟路直奔内庭。
南越国相府的书房即便到了深夜,仍是灯火通明。如今的南越国相卯让杰是国之肱骨,又极得南越皇帝的信任,近些年来,更是将大多数的国事都交由太子与国相一并处置,国相承了皇帝的知遇之恩,越发勤恳,常常都是宵衣旰食,忙至深夜。今日也是一样,尤其是最近朝中诸事驳杂,卯让杰心中亦是烦闷非常,到了三更时分,尚未歇下。
他面前铺着一张白的折子,上头才写了几个字,笔拿起放下,放下、又拿起,数番迟疑,却迟迟没有落笔。
良久,卯让杰终是叹息一声,将手里的笔搁下,决定起身,暂且将事情搁置,回房歇了再作计较。
谁知,就在他起身的刹那,窗户骤然被从外破开,扑卷而进的夜风吹得案上灯烛明灭了一瞬,卯让杰睁眼便见得一道黑影,裹挟着夜风而来,手里一把利刃在烛火下闪烁着雪亮刺目的光,在眼前急速放大。
那人动作极快,卯让杰甚至来不及张口大喊一声“刺客”,那剑尖便已刺到了他面门处,电光火石间,卯让杰白了脸,只想着吾命休矣。
却没有想到,头顶上却是劈来了一道雷光,“铿”一声响,便挑开了那已经刺到他胸口方寸处的剑尖,卯让杰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回方才的座椅上,睁着眼,看着面前两道黑影交错,刀剑之声铮鸣。他虽是外行,却也知今日来的那刺客并非等闲之辈,否则,如何能绕开他府中守卫,轻易至此,可后来的那一个人却更是厉害,不过顷刻间,那刺客便已败在了他剑下。
只是,却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那人一落败,面巾下的唇舌便是紧紧一咬。虽然后头那人极快地将那面巾挑开,却已来不及了,刺客口中的毒囊已破,顷刻之间,人双腿一蹬,一双眼暴突,眼角和嘴角都缓缓淌出一道血痕,雪白的眼仁儿上转眼布满妖异的紫红血丝,已是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