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让杰瘫坐在椅子上,良久不能言语。
身为一国之相,他并没有少遭受刺杀,却没有哪一次如同这一回般惊险。只是顷刻间,他已稳定了心神,目光炯炯望着面前的人道,“你又是谁?”这个人既然能在危急时刻出手救他,想必并非与刺客同伙,可是他能顷刻间从梁上跃下,也不知是在这里潜伏了多久,自己居然半点儿未曾察觉。
然而,那人显然并没有向卯让杰解释的意思,抱着手里的剑朝着卯让杰揖了揖,在卯让杰眸中精光暗闪之时,他便已经足下一点,朝着方才刺客来时破开的窗户外掠去。
“来人!”卯让杰急喊一声,但声方落,那道黑影已是如同一道乌烟般窜进了浓浓夜色之中,再寻不见了。
等到国相府的侍卫们如临大敌地闯进书房时,只瞧见了面沉如水坐在椅子上,却望着一扇打开的窗户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国相大人,还有地上一具死相可怖,尚未失温的尸体。
陵城的另一头,一处富贵人家的普通宅院尚亮着灯烛,偏僻的侧门却在夜半时分轻轻开启,由这家主人亲自迎进来一个神秘的客人,一身深色的斗篷将身形笼罩得严实,就是面容也是被兜帽盖着,瞧不真切。
这家主人摒弃了大多数人,只留了一两个心腹,将这位客人迎进了一处看守严密的院子中,直到进了屋,屋中只剩这家主人与那位客人时,那位客人才将头上的兜帽缓缓摘去了。露出一张留着短须,板正却有些虚胖,五官深邃,典型南越人的脸孔。
此间主人却没有多看一眼,朝着来人轻轻行了一个礼,口中微微笑着称呼道,“午大人。”说的,却是字正腔圆的大名官话。
被称为“午大人”的人轻轻点了点头,面上板正却并不轻视,“岳老板,早前那桩事,我已与殿下商议过,深夜来访的意思,岳老板应该明白,那东西还在吗?”午大人的一口大名官话虽然带了些许口音,显得有些怪异,但好歹还能说个全乎,也不妨碍人听懂。
“自然是在的。”被称为“岳老板”的人一身大名商贾的打扮,绸缎衣裳,银冠束发,两撇小胡子,微微笑着,将商人的油滑掩得精尽,反倒显出两分难得的真诚来。“午大人请稍待。”说着,便已是转过了身,三两步走进了内室,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个婴儿大小的坛子,直捧到了午大人跟前的桌上放妥了,岳老板又将那顶上的盖子揭了,这才让开,“午大人请过目。”
那午大人走到了坛子面前,伸手进去,捻起了当中些许灰白色的粉末,放在鼻唇间嗅了嗅,又仔细端详一阵儿,虽然还是那副板正的模样,可眼眸深处还是透出了两分藏不住的满意。
岳老板一直微微笑着等在一边,并不做声。只是耳根一动,听得两分声响,一双漆眸微微一闪,可面上却还是一式一样的笑,并未多热切两分,也并未疏离半丝。
午大人拍了拍手,将那坛子盖上了,点点头道,“岳老板的铺子做生意自来实诚,虽然上回才有幸得以见得岳老板真容,却也是一见如故。此番,还要多谢岳老板寻来这难得的好东西,这是岳老板应得的,回头若有需要,还要请岳老板多多帮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