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宇文椽已经去上早朝,月川还没走,要把剩下的早点吃完。
姝姐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总算忙完了,端一碟瓜子坐下来陪月川聊天,月川说想听关于那年那个少年的故事。
姝姐边嗑瓜子边回忆起当年:“那小孩长得是挺标致,就是太怪异了,寻常人都是黑发黑眼的,他却是白眼银发,小妹能想象那种样子吗?哦对了,皮肤也是白皙的。”
“我能想象。”
姝姐吐掉嘴里留下的瓜壳残渣,声声叹息:“唉,当时那家人也是穷得很,那老太太是个听不清话的聋子,听说是裁衣服的,看着都六七十了吧,那么大年纪都还在做工,遇到人都得把年龄说低了去,不然接不到活的,钱也挣的不多,我家那位可怜他们,都只收了基本的药材钱,也不挣他们一分钱,可那小孩病得严重,半死不活的差点就去了,只药材钱就不菲,为救活他,家里应该借了不少钱吧,不知他们还清了没。”
月川说:“自然会还清的,这毕竟是救命的钱,总不能一直欠着。”
姝姐又说:“后来听说他们村子来了帮山匪,那小孩被带走了,老太太也去世了,真是命苦。”
“原来遇到山匪了。”月川笑,想到席幕郧阳,要是那古板严肃的老家伙知道自己的统军被别人说成山匪,以他的臭脾气不知要气成什么样。
姝姐见月川没良心的笑,轻轻敲她脑门,说起以前的那个小孩满是心疼:“小妹也别笑,这种事外人说来都只当轶事,闲来无事时作谈资消遣的,但姐姐当年亲眼见着,那真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心酸。”
月川听多了恶意的言语,第一次遇到有人能善意的谈这些事,心知姝姐是个大好人,也不再笑了,认真听完那段她曾经缺席的时光。
“姐姐不是说那小孩身边总是发出叮铃铃的铃铛声么?刚见到时我还奇怪呢,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戴着个长命锁,看样子宝贝得很,谁都碰不得,就算后来快断气的时候也紧紧拽着......那锁看起来精致漂亮,应该是家里人疼爱他,希望他能长寿而做的吧。”
“是父亲送的,叫人精心定制做出来的,寓意长远的。”
姝姐捏着瓜子的手握成半拳又敲她脑门:“小姑娘家家,又没见过,就在这瞎猜,那样的穷人家怎能花大价钱去专门定制长命锁?听姐姐把话说完。”
月川嘿嘿笑,抓走她碟中的一把瓜子嗑起来,咬得咔咔作响,听她继续说。
“那小娃到底是还是个农村里的孩子......说来也好笑,小妹不知道,那小孩喜欢一条河,好像叫什么川,我都没听说过,他倒是稀罕,当时都不省人事了,还在叫着那河川的名字呢。”
月川还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河,不禁好奇地问姝姐:“什么川?”
姝姐蹙眉,她想不起来了,不停地拍着脑袋努力回忆:“叫什么来着?哦对了,那条河叫‘月亮川’,应该跟月亮有关,当时他都昏迷不醒连药都喝不下了,连续几天都发着高烧,还在含含糊糊不停地念着。”
那时在简陋的小草屋里,小孩正发着高烧,额头摸上去烫得厉害,姝姐拿冷水帮他散热,他迷迷糊糊中正嘴唇蠕动念叨着什么。
“在说什么?”姝姐以为他有些清醒了想要做什么事,凑过去听,听到一些她没听懂的词,是月亮还是河川呢?
“这孩子,真烧糊涂了,都只吊着一口气了还在念叨着什么月。”姝姐不懂这些,说的虽是实话,却不知这简单的一词对他有多重要。
若非生死关头,若非思念成狂,又怎会这样狼狈的呼唤?怕成了终身遗憾,怕再也见不到那人。
姝姐想来好笑,心想到底还是个孩子,转头看月川--“怎么哭了?”她惊讶,急忙拿出手绢帮月川拭泪。
“小妹可怜他,觉得他真是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