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着她的唇瓣,很想一亲芳泽,但却松开手臂,转身面壁道,“仅求个卧处。”
元冷竹从未见过这样的肃王,一时有些无措。她未嫁穆明泓之前以为他是谦谦君子,嫁了之后发现是个混蛋。如今他混的又有所不同。
她眸子一冷,绝不上当。却听他惊讶地问:“你被中藏书?什么书?”元冷竹大吃一惊,穆明泓已经将她方才塞进被里的书,握在手中,翻开来,看到了里面减字谱。
元冷竹怒道:“还我。”她早已劈手夺过书,心中不由乱跳,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穆明泓凝视着她,道;“你这般痴迷琴艺?”
元冷竹垂下双眼,掩饰自己的慌乱。她的心依旧在砰砰跳。方才只一瞬,他大概没看到吧。
穆明泓忽然坐起道:“凤桐琴不好,寻了更好的琴。明日给你送来。”
元冷竹听他转了话题,终于松了口气,淡淡道:“伏羲凤桐琴,能冠三皇之名的名琴,竟不知道还有什么琴比得上呢。”
凤桐琴前世便是她的琴,伴她孤寂半生,她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
穆明泓身子一动,已站在了门口,他回身望着烛火之下的美人。
她微带薄怒,红晕晕上脸颊,烛光摇摇,她的神色也似乎变幻不定,鬓云微乱,娇嫩明艳,散了那冷气,便如春水般艳丽动人。
之前穆明泓押着洛亦寒去太仓清点库藏。洛亦寒收起了那些心机算计,倒十分能干,连夜颁布新制度,整饬人手,重查账目,做的井井有条,今夜要通宵奋战。
他却总惦念元冷竹,觉得今日没有与她说明白。走之前张公公追出来,暗示他待元冷竹好一些。
他皱眉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她好,求娶乃最大诚意。”
张公公无奈,只得点明,“姑娘拒婚了啊。王爷,这该如何?”
穆明泓沉着脸看着他,不是你说她其实待我不一般?不客气就是亲近?
他冷冷道:“拒婚了,就再次求娶,总能知道本王的诚意。”他就是想报个恩,怎么这般难。
此刻他见了她,原先的打算却全忘了,只想将她搂在怀里,看她为自己迷乱。而他似乎也知道如何才能令她微喘着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他。
穆明泓心中一热,但想起方才所见,不由微皱眉头。却听元冷竹道:“我自会向尤枫借琴,我的事,你不要管。你的琴,我也不要。没有千金,平日莫要烦我。”
穆明泓已经问了在她家中的暗卫。可他还是不知道为何元冷竹这般急迫地要千金。
“明日你收琴。”说着他推开窗户跳了出去,又反身为她关窗。看了她一眼,又跳了回来。
元冷竹心中一惊,怎么好不容易走了又后悔了?
却见他走到床前,俯身伸手为她将被子拉起,掖好了,放下帐子,又跳了出去,顺手将窗户关好。
元冷竹心中一酸,又有一丝极细的微甜,夹在苦涩中。她抬手将被子扔在一边,前世她就靠他这些不经意流露的小体贴,几乎察觉不到的习惯性温柔,一直苦苦忍耐了那许多年。
后来她才明白,他那是幼时在冷宫里照顾生母,保留下来的习惯。原与爱无关。
她看着手中的琴谱,翻开来,望着那减字谱旁边的簪花小楷。
除却对琴曲的解读和领悟之外,那些批注里,有许多信手拈来的情诗情话。那做批注之人,在记叙她的一段甜蜜爱情。
元冷竹小时候蹲在村里私塾窗外偷听,想要识字,就是想看懂这本书的字。私塾老先生见她好学,也不驱赶她,反而叫她进学堂做活,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旁听读书了。
没想到她识字了,还是不认识琴谱上的减字谱,反倒是将那些优美的情诗都倒背如流。
少时不懂,待见了穆明泓之后,那些字句便滚烫如火,字字都印在她的心尖儿,似乎替她说出了她那些隐秘不为人知的少女情怀。
元冷竹将琴谱抱在胸前,闭上了双眼。
半响,心却不再跳了,她再寻不回那些美丽悸动了。情爱虚妄,今生必不沉沦其中,再堕苦海。
穆明泓,不过一时新鲜,又不服气被她拒绝罢了。
元冷竹重归平静,起身洗漱。收拾妥当之后,倚在榻上,翻看着手中的琴谱。可惜这琴谱她只有上册,不知这段情缘的结局。既然是亲生父母之物,那他们已经终成眷属了。
前世她回归元家,这琴谱却意外被毁了,她没能拿给生母,今生她定要好好保存。她与母亲之间,也会有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