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凛吾告诉自己该冷静下来,可是她分明记得母亲说过,二十三年前文府因端贵君获罪满门尽斩,慎王因此才落得无依无靠的凄凉处境。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惊疑,文氏轻声地解释道,“我原是文府的小儿子,当年端贵君获罪,文府上下都没留活口,唯有我因着回祖家养病逃过一劫。”
倘若文氏说的是实话,赵凛吾第一直觉便是太女姬翎早就知道此事。
她是有意的,可此举目的该不是仅仅为了陷害候府,因为人是她父君引入宫的,又是陛下和太上君亲自下旨赐婚,如果她要鱼死网破,那谁都逃不了干系。
如果不是陷害,那就只有要挟……
给候府制造一个把柄,一个只有她们局中人才知道的痛处,只要庭舒一日还在候府,她为了保全他们父子就必须受制于人。
这才是姬翎真正的目的。
所有人都料对了一半,她这招一举两得,招徕候府远比一切方法都有用。
精准而狠毒。
赵凛吾忽然有些寒颤,恐怕姬翎在这一局谋划中,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她会向陛下请旨戍边一去三年。
如果她不在意文氏父子的生死,那么这个把柄就对她没有半点作用。想来这些时日,京中传闻她对庭舒渐渐回转心意,才是正中了姬翎下怀。
是她太大意了。
文氏见她听闻此事后一言不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凛吾,你怎么不说话?”
赵凛吾紧紧掐着掌心,嗓音嘶哑地回道,“岳君放心,此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爹和我娘。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二十三年,且文府众人并无过错只是遭陛下迁怒,可一旦曝之与众还是会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文氏心中一松,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凛吾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如今只求庭舒能免受牵连,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赵凛吾望着她,眸光复杂难言,难怪文氏在国公府就有必死的决心,只怕是心中早有预感,一旦此事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会不堪设想。
“岳君,庭舒那里还请你继续瞒着。”
男人如果知道因为自己的存在会把整个侯府推向危险的境地,只怕是要做出傻事的。
文氏望着她,泪眼惺忪地点了点头,当即起身就要对她叩拜。
赵凛吾诧异地扶着他,“岳君万万不可,我与庭舒既为妻夫,便断不会因为那本不是他的过错而舍弃他。”想了一想,她还是将其中利害关系点破道,“我今日之所以追问此事实是因为太女那里……只怕早在传他入宫侍疾之时就已经获悉一切……”
文氏脸色骤然苍白,紧紧抓着赵凛吾,仿佛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那可如何是好?”
赵凛吾叹息道,“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一步,我们不能自乱了阵脚,幸而岳君信我而将一切和盘托出,使我能够洞察太女的意图早作筹谋,此事说到底是太女与侯府的恩怨,庭舒与你不过是无辜受牵连,只要我们找到了太女暗藏的后招,这一局就未必会输。”
今日发生的一切,远远超过了文氏能接受的范畴。
当年安庭舒入宫,他就已经嗅到了一丝古怪,可是他如何能想得到,背后是太女为了利用他们来对付侯府。
庭舒被赐婚小侯爷,他心中千万个不愿意,像他这样的罪臣之后,最忌讳的便是在人前显眼。可那时候庭舒虽然嘴上不说却是那么高兴,他这才慢慢知道庭舒早就对这个小侯爷上了心。
为人父母,怎么忍心在他最欢喜的时候,将现实的残酷点明,让无辜的他陷入深重的痛苦中。
只是如今,他却感激上苍,让他看清庭舒一心一意要嫁的妻主,是一个有责任、能担当的好女子。
他只求上苍庇佑,能使他们相互扶持、白头到老,至于其他的罪过,由他一个人来背负就够了。
离开了抚梅院,赵凛吾去了马房,本想出城去散散心,却在马房外的空地上看见安庭舒正独自温习着那日在马场学到的一些技巧。
安庭舒本也没想到赵凛吾会来马房,二人视线一交汇,他先是怔楞了一下,刚想开口没成想那马儿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扬了扬蹄子便将男人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