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妘黛眉间的褶皱渐渐舒展下去,耳际又传来她平稳的气息,他沉沉的瞧着他,将大手缓缓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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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世子您可总算回来了。”阿青迟迟不见宋景溪回来,只在门外守着丝毫不敢松懈,生怕他闹出什么事,可到底在别人的地界儿上,他又不敢声张。直至天明,才见着了世子的人。
宋景溪拍了拍后脑勺,生硬的地石板上死活睡不着,现下还昏昏沉沉的。
堂堂靖安侯世子,竟也有打地铺的时候。
思及方才见榻上的人倒睡的安稳,不由生出一股气来,好好的床不睡何必要抱她上去。
“世子上哪儿上了?怎的弄的满身是土的?”阿青从后瞅着他的锦袍,已被灰尘蒙的不成样子,倒像是去何处滚了一圈。
宋景溪顺着他的眼瞧了下去,心中不满道:若不是她不教他进去,他也不必搞成这副模样,心下不免又记恨上了几分。
“去采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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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甄妘缓缓睁开眼,蓦地想到还有人在这屋内,忙敛住衣襟,警觉的坐起身四下打量。
屋内已无他人,她自己也不知何时到了榻上,阿娘的玉佩正稳稳放在她枕边。她挪手过去,将那玉佩缓缓攥在手中,低垂着眼眸。
“姑娘,”红蕊打了帘子入内,叠手行了一礼,问道:“醒了?”
甄妘微微颔首,抬起了眼:“外头的侍卫走了?”问罢,她警惕的瞧着红蕊脸上的神色,不知宋景溪走的时候那些人还在不在。
“下半夜便撤了的,还当那是刺客,幸好只是个贼罢了,顺了几件不值钱的玩意。”红蕊回道,说罢她便支支吾吾起来。
甄妘淡淡道:“有什么事,你便说罢。”
“姑娘……”她讪笑了一声,“晨起宋家二爷来接程夫人与世子了,说要往灵泉山庄去避暑,咱们夫人与二姑娘也要一同去呢,说是人手不够,便要借我去用几日。”
“去吧。”她原也不需要那么些人伺候着,“等等,”她忽然拦住了红蕊:“去灵泉山庄?”
红蕊不知她为何问这个,迟疑着点了点头。
灵泉山庄与苍平镇相距并不算远,若她能借着这个机会出去,定要寻那人来问一问娘亲之事,她迟了一会子,问道:“何时去?”
“明日一早。”红蕊回道。
甄妘点了点头,心不在焉道:“没事了,你去罢。”
红蕊得了令,自是满心欢喜,程夫人既邀了林氏同去,想来定是世子与二姑娘的亲事有了影子,她自是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若此时在二姑娘跟前得了脸,又有林氏的面子,届时作个陪嫁丫头也不是什么难事。忙不迭的便往披香阁去了。
甄妘自穿衣起身要往外去,正碰上了守在门前的秋月,她欠身道:“姑娘好。”
“你怎的就起来了?”甄妘担心着她的身子,便命她这几日都不必起身服侍的。
“已大好了,姑娘送了那样好的药了,若再不好我这贱身子该受不起了。”秋月福身盈盈笑道。
甄妘微微扶了扶她的手臂,轻声道:“我已交待过了,你不必做重活的。”
自从上回掌事陈嬷嬷亲来照应后,那几个小丫头再不敢只听红蕊的话了,因而甄妘下的令更有分量了。
她说完话原要走的,倏然顿住了步子,压低声音向秋月耳旁道:“你可知世子暂住在哪间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