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
秋月从院子里摘了些花儿回来,向甄妘眼前晃了晃,道:“姑娘,你瞧这花儿好看吗?”
她问了两声,都只见甄妘呆呆的不作声。
“姑娘——”她将声音提高了几分。
甄妘骤然回身,瞥了一眼那一篮子的花儿,木讷的颔首道:“好,好。”
“姑娘,不若我陪姑娘在庄子里转一转罢。”秋月当她是为着那蜜沙的事情扰了心绪,便提议道。
“秋月,现下是什么时辰了?”她并回秋月的话,反问了一句。
秋月迟疑了一瞬,徐徐回道:“该是刚过了申时。”
“你去打些水来,我要沐浴,”她余光瞧见那篮子花儿后,又道:“放些花儿进去。”
秋月向窗外瞧了一眼,因着是夏日,日头长,此时天儿还未黑下来,姑娘这时便要沐浴了。她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未问,只悄悄的照做了。
待她安置好了后,便瞧见榻上放了一件绯红色蜀纱长裙。那是来山庄后,程夫人赏的,姑娘甚少穿这样鲜亮的衣裳。
见甄妘走至浴桶旁后,她忙敛起视线,福身退下了,姑娘的规矩她是知道的,沐浴时不需任何人伺候。
温热的水缓缓地裹住了她白皙的身子,她微合着眼,轻轻松开发髻间的簪子。登时,一头乌亮的长发披散下来,在朦胧的水汽中犹如墨色瀑布。
她轻撩着水,连同嫣红的花瓣一起,浸润每一寸肌肤,让它沾上清淡的香气。
一刻钟后,轻拢起浴桶旁侧的锦袍,将白腻的身子整个包裹起来。
“进来罢。”她在向窗外轻声说了一句。
秋月恭谨的推门而入,反又将门紧紧的合上了。
主子的事,不该问的便无须多问。她悄声将甄妘事先放在榻前的长裙缓缓替她穿上,又搭配着梳了云香髻,只绾了少许青丝为髻,余下的长发直垂至腰际,更显妩媚。
甄妘垂着眼睑,不去瞧铜镜中粉妆玉琢的女子,思忖半晌,缓缓吩咐道:“你去将靖安候世子请来。”
“是,姑娘。”秋月喜出望外道,她终于知道姑娘今晚这般打扮是为何了。程夫人刻意将姑娘留下的意图,她都瞧见了,可姑娘却仍是淡淡的。
原以为姑娘是没这个心思,想来,还是羞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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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溪在院中徘徊许久,凝着眉,阿青问了几句,也不曾回应。
见院门处似有人影进来,忙正襟端立在原地,佯作欣赏着上空锦缎般绚丽的晚霞。直至秋月走至他身前,问了一句世子安。
他才缓缓回身,问道:“何事?”
秋月将头埋的甚低,柔声请求道:“我家姑娘,请世子过去一趟。”
阿青觑了宋景溪一眼,恍然道:世子原是在等这个。可旋即便听见宋景溪清朗的声音道:“知道了,你先回去罢,本世子还有些事要处理。”
秋月听见这话,心内冷了一截,想来世子是婉拒了,便低低回了一句“是。”而后福身行礼离去。
阿青却是讶异,世子已数日不曾温习功课,他身上虽挂着个闲职,可从来未去上过值,何来的公干?
暗自忖度了一番,上前追上了秋月,跟在她身边道:“秋月姑娘,你去回你家主子,说我们世子爷稍后便来的。”
秋月一得信儿,即刻喜上眉梢,连连福身道:“多谢公子。”
阿青回院儿里时,院内已空空如也,他狐疑着进了屋,便见宋景溪悠哉的躺在榻上,手中转着腰间的玉佩。
时而起身东走走,西翻翻,直磨了半刻钟,才更了一件崭新的墨蓝色刻丝锦袍,直直的往甄妘所住的院子去了。
宋景溪行至院门时,天已黑了下来,院内一片静寂,唯有正中的屋子亮着光。他左右觑看了一番,复站直了身子,这是他靖安侯府的山庄,他的地盘,何须如此鬼鬼祟祟?
他在原地清了清嗓子,昂首阔步的入了甄妘的屋子,语气平淡道:“久等了罢?”
良久未听见回应,他缓缓将目光往屋子扫视了一周,才瞧见甄妘穿着一袭红衣,正枕在桌上。
一侧的长发直直的垂下,露出一半吹弹可破的香肩,再往下,隐约可见一道红痕。
宋景溪的步子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手缓缓伸向他肩头,将她的长发稍稍拨开了些。
许是他的指尖触到了她的颈子,甄妘蓦地醒转过来,双眸满是戒备的望着宋景溪,一手将肩头的纱衣往上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