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帝只许她化作侍女跟着宋淮出去,可这对莲茵来说,并无区别,但能出一趟这朱墙,她便已欣喜之至。
一下了轿子,便瞧见在甄府门外靖安侯府的轿子了,她忙道:“世子哥哥也来了?”
甄妘亦是怔了怔,秀眸不由得转向了宋淮。
那人却径直走入了甄府。
甄鸿文正坐在正堂中,见宋淮入了厅,忙站起了身,作了一揖。
宋景溪一身常服立在甄鸿文身侧,身旁站着甄瑶。
甄妘垂眸福身朝甄鸿文拜了拜:“见过父亲。”
“你怎的还有脸回来。”甄瑶从甄妘一进门便沉着脸,现下连听见她的声音,都甚觉厌恶。前几日,从城外寺中传来娘亲着了风寒病重的消息,爹爹却不许她前去探望,她将这一笔笔的帐都算在了甄妘的头上。
甄妘还未出言,莲茵便走上前去,挡在她身前呵道:“谁许你这么说妘姐姐了!”
甄瑶见她只是个侍女打扮,又与甄妘一同回来,只当她是甄妘在宫里头交好的婢女,当即便驳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你在宫中当差便高人一等了,你可知这里是镇国公府,你若惹了本小姐,爹爹告诉了宫里人,你回宫也是逃不了罚的!”
莲茵见她气焰颇盛,待要发作时,却被宋淮一个眼神刹住了。
“瑶儿——”甄鸿文出声止住了她,而后对甄妘道:“你才回府,一路上累了罢,先回去歇着。”说着他亦拂了拂袖,甄瑶与宋景溪跟着退下了。
“二叔,瑶儿告退。”甄瑶临走时,还不忘对宋淮示好,她对宋家的人,一向殷勤。
但这一句却刚好落在了莲茵耳中,四人同行趁着宋淮不在,她便出声道:“瞧你对宋大人倒够恭谨,你可知妘姐姐是宋大人的心上人,日后,你还得跟着向妘姐姐行长辈礼呢。”
一时,剩下的三人皆怔住了。
“你竟……”甄瑶先惊呼了一声,面色渐渐难看起来,眼神中尽是鄙夷。
甄妘双拳不由得攥起了,心内一紧,目光不由得朝宋景溪瞥了一眼。
他眼睫一颤,目光旋即暗了下来。
今日,他原是让二叔来退婚的,这既是她想要的,他便成全了她。
可听见莲茵的话,他不禁心内自嘲了一番。那日在凤仪宫外所见,或许……
甄瑶见宋景溪不语,便没有顾忌起来:“当初,你便是为了这个入宫去的罢。我就说,你将我娘都撵出去了,怎的好好的国公府大小姐不做,跑去宫中为奴为婢。你胃口可真是不小。”
“茵儿,我们走罢。”甄妘自知甄瑶的话,她此时无法应答,便只欲先行离开。
甄妘如此举动,落在宋景溪眼里,全然成了默认。
他站在原处,凝视着甄妘远去的身影,眼角多了一抹戾气。
*
莲茵头回出宫来,自是觉着处处新鲜,甄妘如何都留不住她,便跑去院内的园子里玩去了。
“姑娘……”她回沉香苑时,秋月正守在门前,见到她时已两眼通红。
秋月上前两步将她扶住,缓缓走回屋内,左右瞅了好半晌,才道:“姑娘受苦了,瘦了好些。”
甄妘敷衍着笑了一声,宫里并没有什么苦差事,只宋淮的事一直绕在她心头,被秋月如此一说,她一时也觉出些倦意来。可那些话,只能藏在心里头,她着实不愿再扯些人搅进来了。
秋月瞧她黛眉紧锁着,便努力的想寻出些趣事说出来替她解解乏,眼眸一转,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便道:“姑娘可记得之前在咱们府里来的小贼,还往东院儿去偷呢,前几日终于被抓住了,姑娘当是哪里的人?”
甄妘手中握着她斟的茶,心内仍在回思方才见着宋景溪的形景,并无心秋月的话,只讷讷道:“是哪里的。”
“竟是廷狱司的人,这将来审问一番,还得将人交回廷狱司去。姑娘,你说那侯府的宋二叔,会袒护——”
“廷狱司的人?”甄妘猝然打断了秋月的话,怔了一瞬,又道:“你可记得世子当时住在哪个院里?”
“……在东院。”秋月并未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见她神色不对缓缓的回了一句。
甄妘登时便心惊肉跳起来,不知怎的,凡是关于宋淮的事,她总觉得事情并非那样简单。
那小贼哪里都不去,偏生会去东院。初时,分明说是刺客的。
可当夜,宋景溪是在她房内的。
是因宋景溪不在,刺客便成了小贼?
甄妘手紧握着茶盅,只觉口中发燥,她忽而抬眼问道:“宋家二叔呢?”
秋月面色懵然,缓缓道:“应还在正堂里……”
甄妘蓦地起身,走去正堂时,正见宋景溪也在,接着便听见甄鸿文面带笑意道:“妘儿,快进来,正要去传你的。”
她款步上前行了礼,站在了甄鸿文身侧。
“从今起,你与世子的婚事,便作罢了,”甄鸿文朝着她说了一句,又瞧了一眼宋景溪,欣慰道:“但为了不伤两家的和气,世子愿让你妹妹代你嫁过去。”
甄妘指尖一颤,拨倒了手边的茶盏。
“嘶——”一阵灼.热,她猛地收回了手,紧紧攥住藏在了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