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的模样,甄妘到底是受不住了:“办完差来凝香堂罢。”
宋景溪听了这话,反倒乖顺的松开了手,耳垂泛起了红,“好。”
趁着宋景溪去凤仪宫主殿的功夫,甄妘已去太医院寻了些药,待回来时,便见宋景溪已在堂中书案上趴着睡着了,浓黑清隽的眉微微蹙着。
她将盛着药的盘子放在了一旁,弯着腰伸出手轻触在他额间,果然是滚.烫的。
“冷……冷……”甄妘的手原本就偏凉,这一触,他眉头皱的更紧了,人也跟着缩成了一团。
她今日出门出的急,并未披外袍在身上,顿了一瞬,她快步回身将门合上了。
避着点风,许能好些。
“世子,世子。”她缓缓将他扶起身,让他靠在椅背上。
宋景溪含含糊糊的说了几个字,便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了,眼睛始终未睁开。
甄妘将他扶好,便从一旁倒了一碗药。方端至他跟前,那人便蹙着眉扭开了头。
那药的苦味确是冲人,宋景溪只喜甜,不喜苦。
甄妘将手掌合十搓了搓,觉得掌心热乎了,才探过手将他的脸正了过来,低声道:“吃药。”
“甄妘……”他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甄妘端着药碗的手僵了僵,低低的“嗯”了一声。
再将汤匙递到他嘴边时,他竟乖顺的张了口。唯恐他过会子又转了主意,甄妘一下一下的耐着性子将那碗药尽数送进他口中。
甄妘掏出帕子替他轻拭唇角,腕子忽而覆上一股热,她垂眸一瞧,宋景溪正两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许是在病中的缘故,他眉间之间的锋利已不再,人也似乎跟着脆弱起来,她踌躇良久,终是没有抽开手。
“妘姐姐——?”
半晌后,门外响起了莲茵公主的声音。她瞧着又沉沉睡去的宋景溪,缓缓抽出了手,忙推门出去,走时又将门带上了。
陪她玩闹了好些时辰,才肯将甄妘放走。
再回凝香堂时,厅内已空空荡荡,若非案上放着的托盘赫然在目,她甚至以为方才是做的梦。
*
日头方落,莲茵趴在书案上,瞧着眼前的一对人儿。
甄妘在下首一下一下的写着字,宋淮坐在上首侧眸瞧了瞧,也执起了手旁的狼毫,写起了呈文。
莲茵分明瞧见,他在低头时嘴角露了一抹笑意。宋大人向来冷面冷语的,如今竟对着妘姐姐笑了。
宋淮出了凝香堂后,莲茵忙一把拉住了甄妘,伸着脖子瞧了许久,见他走远,才附在甄瑶耳边道:“妘姐姐,宋大人是不是心仪姐姐?”
甄妘先是一阵愕然,顿了顿,才转笑道:“殿下知晓何为心仪?”
莲茵见甄妘疑心自己无知,忙撅着小嘴道:“自然知道了!从前苏大人和姑姑,就是这般。借着教书习字,实则……情意绵绵!”
在脑中搜寻了半晌,终于找着了一个她认为相称的词。话音方落,她忙捂上了自己的嘴。
少时,她对着甄妘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悄声道:“我方才说的话,妘姐姐莫要向外说去。”
长公主,苏大人……
甄妘依着她的话点了点头,默了半晌。
“妘姐姐,明日,你替我央告一番,让宋大人许我出宫去罢。”她心内认定宋淮是瞧上了甄妘,便想用甄妘去求她办不到的事。
宋大人若是能以出宫教习为由,向父皇请旨许她出宫去,定会得许可的。
她原本同意请老师,便是打着利用老师的名头日后好溜出宫去的主意。谁知,却请来了廷狱司的廷尉来。原以为再没了指望,却被她发觉了这等秘事。
听了她的话,甄妘不由得蹙起了眉。莲茵虽生性活泼,惹人喜爱,可如今她自身难保,并不想惹出什么事端,便寻了个由头,将这事拒了。
第二日,眼瞧着要下了学,甄妘却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莲茵挺着胆子,在宋淮走至门前时,低声将他叫住了:“宋大人……”
“我能不能出宫去瞧瞧,总学书上的,总觉着浅了些,”她说完,见宋淮眉间皱了皱,察觉到他的神色后,莲茵忙补充道:“正好妘姐姐也想家了,我们不上别处去,就往国公府去一趟,不会有大碍的。”
闻言,宋淮果将眸子瞧向了甄妘,莲茵抿了抿嘴,悄悄在身后暗使了一把力,将甄妘推了出去。
“大人慢走。”
莲茵人虽小,到底是个主子,甄妘不敢违抗,只得将宋淮送了出去。
“怎么?这便想家了,觉得这里苦了?”宋淮走在前头,斜睨了她一眼。
甄妘尚未想好措辞,只听得宋淮接着道:“既想回去,明日便回去一趟罢。”
翌日,莲茵当真坐了上出宫的轿子。这回,她便更拿定,宋大人确对妘姐姐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