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坠丢了有七八日,莫说容妙儿母女,前两日出门碰见人,也都凑上来问耳坠的事。
可见此事已经传播开了,摄政王消息那样灵敏,定然有所耳闻。
只是不知有没有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这日,容嫱陪容娇娇逛街回来,便听说老爷子醒来将所有人都轰了出来,唯独要见她。
容夫人见她大摇大摆进了屋,阴阳怪气道:“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冒牌货和商户女,真是臭味相投。”
容娇娇次次站在容嫱那边,容妙儿自然也不待见二房这个堂姐,翻了个白眼:“容娇娇脑子有问题,讨好一个假的有什么用。”
她才是货真价实的千金嫡女,二房把鱼目当珍珠,迟早要后悔。
容嫱看见靠坐在床头的容老爷子,人似乎又瘦了一圈,精神也越发颓败,目光浑浊。
久病之人便是如此。
老爷子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容嫱,来。”
“我昏迷这几日,没人欺负你吧?”
容嫱弯了弯唇,温声道:“容家素来秉持礼义和善的家风,怎会做出欺负人的事,老爷子过虑了。”
单看她的神色分明格外真挚无害,可老爷子不知怎么,偏听出几分讽刺的味道。
他听见容嫱对自己的称呼,心里发沉:“听说……赵家退亲了?”
“是。”
老爷子皱眉:“赵家怎可如此言而无信,婚约岂是儿戏!放心,祖父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绝不叫他们轻辱了你!”
容嫱接过一旁放凉的药,垂着眉眼搅了搅:“是我自己的意思,老爷子不必操心。”
老爷子猛地一愣,难以置信道:“……你自己的意思?好端端为何退亲?”
他想起什么,眼神犀利:“是李氏?她逼你的?”
李氏是容夫人。
容嫱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夫人待我极好,都是我自己的意思,没人逼我。”
“老爷子,您别问了。”
她这样的迟疑如何不让人多想,老爷子脸色一黑,接过药碗。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容嫱捏着衣摆起身,几番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事?”
她咬咬唇,小声道:“生辰贴换了回来,退亲已成定局。还望老爷子保重身子,莫要因此伤了和气……”
到底是个懂事的小丫头。
老爷子挥了挥手,声音越发温和:“你去吧。”
容嫱这才福了福身,推开门出去。
母女二人立马盯着她,生怕老爷子偷偷给了她什么好东西似的。
容嫱转头,对二人莞尔一笑。
容夫人只觉莫名其妙,等她走远了,忍不住骂了几句。
话音未落,却听见屋内传来老爷子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李氏!滚进来!”
*
千醉今个儿极高兴,走路都哼着小曲儿。
容嫱无奈:“莫不是捡到钱了?”
“捡钱可没这么舒坦!”千醉笑嘻嘻凑过来,“小姐还没听说吧,容夫人昨儿被老爷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听说走出来的时候,都哭了呢!”
容嫱微微挑眉。
她倒是没想到,老爷子风烛残年,威势倒是不减多少。
千醉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容嫱笑笑不说话。
也只是骂一顿而已,她让出赵家的亲事,容妙儿便有可能抵上去。
老爷子最是人精,这样划算的买卖,肯定不会放过。
外头扫地的下人举了张信笺跑进来,说是在门口发现的,不知谁放在那里。
容嫱看了那下人一眼,接过来打开。
“想拿回红玉耳坠,便明日申时来聚安楼广字间。
——容妙儿”
她早试探过,耳坠不像是容妙儿偷的,怕是先前同容娇娇刻意说的一番话,让有心人听了墙角。
容嫱收起信笺,抬眼望着那下人,笑容浅浅:“新入府的?”
下人盯着她笑容呆了一下,慌忙低下头:“不是,奴才先前在妙儿小姐那里做事。”
“不过妙儿小姐嫌奴才笨,赶了出来。”
容嫱点点头:“下去吧。”
千醉看着那下人背影:“小姐,怎么了?”
她只是摇摇头,将手里的信笺撕了,才撕一下却忽得顿住,重新拼起来又看了一眼。
聚安楼。
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隐约想起,前世摄政王曾在聚安楼替一被纨绔欺压的女子出头。
那女子据说美极,摄政王英雄救美,那时甚至成了一段佳话。
但这女子后来如何,她倒是没怎么关注,毕竟那时她被容家欺负得厉害,自顾不暇。
秦宓至今未娶,上辈子莫不是将那美人儿收为己用了?
“今日二十几?”
“小姐,已经三十啦,明儿该是初一了。”
容嫱看着手里的信笺。
秦宓救美,也是在初一。
什么样的美人,才能让清心寡欲的摄政王都忍不住亲自出手?
将撕碎的信笺丢进纸篓里,容嫱坐到铜镜前,端详着自己的模样,心里猜着有几分胜算。
*
“送过去了?”
容楮翘着腿,斜睨气喘吁吁的下人一眼。
“送了送了,奴才亲眼看着她打开的,没怀疑!”
容楮勾唇一笑:“办得不错,下去领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