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的白光直寥寥的打下朦胧的海面,整个桦川港上都堆积着浓浓的白雾。若隐若现的建筑顶端,风格各异,那钢筋混凝土结构,最外层填装设计美观学的颜色层,开始凝结成冰冷的水滴潮湿着周围燥硬过度的稀薄空气。
船舰的轰鸣声响彻天际,从远处的无尽海面驶来,海的另一端是穿透薄薄的晨雾里泛着昏黄灯光还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烟尘小镇。
还未亮透的天色,几颗清冷的星子还杵在南北方的上空,青亮的发着光。
这时的空气最是要冷上好多些的,竟比晚上昼夜温差的转换还要寒冷。
叶依槿锁了门,围拢了衣襟,眉头轻轻皱着,昨夜一夜没有睡着,她现在有些头疼,感觉脑子整个昏昏沉沉的像是烧糊了的电缆,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走下长长地几道楼梯出来,就捂着剧烈抽动的心口粗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好。
李铭江就等在楼下,脸色沧桑的似乎一瞬之间老了十多岁。
看见她走过来,李铭江提着手中文件袋,似熬夜,眼珠有些浑浊,血丝遍布着,看向她,纠结了好久,才出声叫到,“小姐。”
却再也喊不出曾经那句总爱带着长辈模样的“依槿”二字。不管是听到她又胡作非为还是看着她故意妄为,总是会在暴怒中轻易妥协,劝慰到那个魔鬼一样极端的姑娘,担忧着劝慰喊出,“依槿”的名字。
可他此刻却无比清晰的明白,……,再也不可能了。
“律师。”叶依槿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大框墨镜,再次确定,遮挡住了发炎通红的左眼,才顺手接过了文件,看了眼文件袋上面标注的粗体大红的字样,“上诉书”。
有些茫然的说到,“这一切都要彻底结束了才是呢!”
就像曾陷进黑暗深渊里始终无法回头却又不得往生的父亲一样,再将一切本该注定好的结局潦草的大致走完后。余下人世论理的纲常,那所谓世俗,才将一切重重跌进泥土里面曾深深封存起来不见天日的真相终结,重新翻找出来,疯狂存疑,然后不管如何久时,总歹要有一个继承他血缘遗存的人来进行最后收尾负责的才行。
大约几分钟,整个天色就彻底亮透了起来,东边暗黑的云层里渐渐透出深红来,只是稍不留意就变了颜色,是橙黄的暖色调。
紧接着是那径直射出的清冷光晕,正在以光速每秒百亿的速度传播,白天开始周转起来。
重复着无数个日子里的明天或是后天……最后是记不清数字的纪年,记载着人生的生辰与忌年。
墨镜上反射着一层淡淡的薄暖光晕,冻过的天空格外的蔚蓝,记得以前看过什么书里有写到,天空的颜色是倒过来的海。
大致是这样子描述的。
她闭了闭发烫的眼睛,听人说,只有今生不再相欠的人,下辈子才不会相遇呢!
所以今生就将一切好与不好,应该与不应该都彻彻底底的结束吧!
“小姐………”李铭江还欲要说些什么,竟一瞬无从说起,小心翼翼地抬眼,谨慎问道,“他昨晚找过小姐了?”
“嗯!”叶依槿淡淡的回到,瞥向李铭江眼底一闪而逝的隐忧,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安静地绕过了旁边的车子,拉开车门,忽然说到,“我们不会认识。”
似是解释,又像历尽了某种向死而生,才会说出的承诺一般。
李铭江怔怔的望着眼前姑娘,大大的墨镜下漏出极小范围里的脸色还明显病态的苍白着,他垂下眼帘,欲言又止,好久才问到,“可一旦开始就会牵扯到以前,……”比如那个人,选择忘却的一切。
“我叫叶依槿。”女子简明扼要的说道,看向李铭江,“我相信律师会看着办的,毕竟事关委托人呢?”她顿了顿,口腔有些腥咸的味道漫延,扯着嘴角裂开的口子,缓慢开口道,“走吧!”
系好安全带,她按下车窗,感觉吹着冷风的感觉,很是舒服,她抬起下颚,后视镜里映出来跟着的黑色轿车,是很符合他律师身份的标配,看的出来,他很是低调。
车在省道上行驶了三个小时,才到了陆燃开在桦川市区的律师事务所,李铭江将车停好后,爬在方向盘上休息了很久,才拿了一盒烟,亦步亦趋的走了进去,上了二楼后,又将手里紧攥着的烟盒整个扔在门口的垃圾桶,好久,才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门里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带着一丝丝沉稳的铅华和不羁。
李铭江尽量自然的进去,对着看过来的男人,点了点头,径直坐下。
桌面上还放着上诉书的相关资料,显然陆燃已经接手了,他一向都即是讨厌肖何的人。
李铭江看向靠着沙发单手撑着鬓角的叶依槿,担忧的出声,“小姐,我们去医院看看医生吧!”
来的路上,一直吹着冷风睡了好久,桦川的气温那么低,是会受风寒的。
从前是那么怕冷的一个人啊!哪怕只是到了深秋也是会防备的穿着厚厚的防寒衣服的。
只是他从不会知道,曾经也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现在,总要承受某种程度上的疼痛,才会意识到自己还曾活着。
叶依槿隔着墨镜,视线落在李铭江的脸上,那脸上径直流露出的关心并不似佯装出来,她眯了一下眼睫,因为吹了一路的冷风,现在感觉并不那么发烫了。
她声音尽量正常的说道,“刚好提到律师你了!”她站起来,似是想起什么,“哦!对了!”她晃了一下手机,“林一敏,说,马上到,所以李律师记得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她说的太是轻巧,仿佛那是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或事。
李铭江脸色微微的一颤,竟瞬间无措了起来。
肖何的夫人?
陆燃手中的笔掉了下来,不屑道,“怎么来的,也都应该是肖何呀!”听得出来他言语中有一丝丝的轻蔑。
昨夜分明底气硬的很,今日竟舍得派了金屋藏娇的林家千金来,看来传闻中叱咤黑白两道,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实在是不咋滴。
奇怪当初他是怎么从那位顾家同样阴狠,甚至是和他势均力敌的千金手中得来的恒盛集团呢?难道业界传闻里的那些都是真的?
叶依槿握在门把上的手,一僵,没有说话。
“哎,叶小姐,我送送你。”陆燃刚起身过来,叶依槿拉开了门,转身对后面跟来的陆燃说道,“李律师,有事要问你。”
门被关上,陆燃摸了摸鼻子,明明没有碰到,可为什么就是感觉碰壁了呢!
陆燃的律师事务所,开在桦川市区最热闹的地带,除了旁边是一家复古的茶馆外,稍显安静着,其他店面都是些商贸类的大型商场,人多的拥挤着,就像南方几万人堆积的电子厂里,上下班一样。
今天刚好周末,人特别的多。
叶依槿顺着人海走着,手插进风衣口袋里,空空的,才想起她装在那里的手机并没有带着,身上也没有装着现金,所以选择继续走。
叶依槿身边的人太多,她走了一段路后,顺着人少的一端走着,整个街区,都是欧美风的建筑。
她不太认路,只是安静的走着,沿途的建筑很是好看,有一段路通入一个免费的园林公园,叶依槿将近走了两个多小时才知道。
只是公园里的树要么黄着,要么就是绿色的抗寒植物,大多都是她不认识的。
坐在一条黄色树叶还没有落完的林荫路旁靠椅上,叶依槿静静地坐着,有些薄凉的阳光透过顶层的树叶,散下零碎的光来,落在脚下铺满杏黄色的片片树叶上,有一层暖色的光晕蔓延开来。
或许是这里太过于僻静,沿途过来,都没有遇见过一个人,就是因为没有一个人,所以才会觉得这里分外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