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干瘪的身体,甚至已经挤不出痛哭的泪水。
克里木张了张嘴,直接的喉咙像是被火烧一样发堵,眼眶也像是被艾木葱熏过,一股没来由的愤怒,彻底吞没了少年的身体。
“啊——”
少年用不知从哪获得的力气冲出大门,从倒塌的墙壁上跨出,结果却被眼前的一幕再次震慑到——
仿佛世界末日般的场景,无数遍体通红的石头从天而降,每一个都有半间屋子大小,就像是下雨一般砸进大地,所有土石砖房,在这些大到夸张的巨石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整条街道布满裂缝,一栋栋被损毁的房屋燃起大火,许多人永远迷失在睡梦中,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至少没有体会到断骨焚心的痛苦。
运气最差的一些,便是从梦中醒来时,身体已经变得残缺不全,偏偏因为兽人强健的体魄,即便大量流失鲜血,依旧迟迟不能死掉,只能在不断增强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中,缓缓等待死亡。
痛哭与痛呼终于在街头响起,克里木木然的看着眼前宛如地狱的景象,嘴角却诡异地上扬起来。
(我知道了……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我还没醒过来!)
克里木猛吸一口气,正要放声大笑,却呛入了不少烟尘,禁不住咳嗽起来。
“救……救命……”
旁边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喊,克里木扭过头去,是邻居那位抠搜势力的老太婆。
此刻面色可憎的老妇人,左半边身子鲜血淋漓,一条胳膊已经消失不见,绽开的衣襟中,几乎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丑老太婆,不用爬了,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不会痛了。”
克里木站在原地,一脸笑意的回道。
“梦……”
老妇人念叨了几句,目光逐渐涣散,脸上的痛苦也舒展开来。
又是一道白光闪过。
克里木下意识眯起眼睛,接着扭转身体,最终将视线定格在极远处的空中。
那里……似乎多了两个白色的光点。
其中一个白点越来越大。
克里木眉头微皱,怎么感觉好像是个人?
而且正在往自己这边靠近?
克里木抓了抓稀疏的头发,有些想不明白这场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想不懂,干脆就不去想了。
少年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小屋,回到那张冰冷的小床,兴许眼睛一闭,再睁开便是风和日丽的白天了。
一道人影落在少年身前。
准确来说,是“砸”进地面。
克里木悚然站定,那猛烈狂卷的气流,像是刮走了他心中最后一股勇气,就这么全身颤抖的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十米远的深坑。
一双满是血污的手,从坑中伸了出来。
接着便是墨绿色的乱发,繁杂的白色纹身,以及象征着高贵身份的饰品。
男人抬起头,与少年目光对视。
克里木瞳孔猛地一缩,身体难以控制的向后跌倒。
那精悍的双眼,如立峰般高耸的鼻梁,以及标志性的长疤。
酋长大人!
确认了男人的身份,克里木脑海中产生了瞬间的空白,接着之前被尽力掩盖掉的一切悲伤、愤怒、绝望,全部像是破冰的江河,同时疯狂涌出。
“艾尔木大人……我的父亲……大家……呜呜……”
克里木像是梦境中看到那抹光,挪动着身体爬向自己最信任的那道伟岸身影。
然而——
“跑……”
克里木表情一愣。
为什么……为什么所向披靡的酋长大人,眼中竟然会生出绝望的神色?
还有……“跑”是什么意思?
难道酋长大人身边,不应该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又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克里木茫然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你是……”
克里木思绪顿了一下,终于想起一个名字:“隔壁村的奥达木?”
克里木曾跟着匠料师傅前往邻村卖东西,见过这位似乎刚刚声名鹊起的年轻人一面。
比自己打了十几岁,却已经成为村里独当一面的主心骨,当时克里木远远看着青年的背影,心里还十分羡慕。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眼神……为什么这么陌生?
“背离自己的信仰,就只能是这种下场。”
青年兽人笑了起来,接着在克里木呆滞的目光中,抬手一挥,酋长便像是被踢飞的皮球飞向天空,然后再次重重砸进地面。
“你……咳……不是奥达木!”
血流满面的艾尔木半睁着眼睛,竭力嘶吼道:“你到底是谁?”
“天命之子?笑话,我才是这一代的最强者。”
青年兽人嘴角噙起一抹戏谑的笑容,蹲下身,抓向已无反抗之力的艾尔木。
“嗯?”
奥达木的手停在半空,突然扭过头,眼中现出一抹狐疑之色。
“这里为什么会多了一个人?”
克里木已经被彻底吓傻,只是下意识向后靠去。
画面在这一瞬间定格。
一道身影从少年身上闪出,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只能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