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郡主瞧见女儿神情异样,心中也十分诧异,一时又怕女儿高热烧坏了脑子,一时又觉得女儿这场病生的十分奇怪,心底暗暗留意了,却没有说出来,而是轻声细语的哄着。
陌微凉终究是大病未愈,没能撑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福宁郡主又等了一阵,发现女儿睡得香甜,叮嘱下人好生照料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屋里。
刚一坐下,芳嬷嬷就来秉事。
福宁郡主坐在暖炕上,端了热茶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又指了芬嬷嬷给自己捏肩,这才对着下面站着的芳嬷嬷道:“说吧。”
“回禀郡主,乡君的饭食茶水、衣裳首饰、室内摆设、用的熏香脂粉皆没有问题,嬷嬷丫鬟们的也没有问题。奴婢细细盘问了近半月来接触过乡君的嬷嬷丫鬟们,也不见有何异常。”
都没有异常,那她女儿为何突然昏迷,然后高热不退?
福宁郡主是个沉得住气的,并没有开口责问她办事不利。
但是芳嬷嬷却出了一身冷汗,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句:“非说有不同,便是郡主寿诞将至,那位回了府里。”
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屋内伺候的丫鬟嬷嬷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福宁郡主脑子里有根唤做“理智”的弦瞬间绷紧,险险欲断,却又堪堪绷住了。
“可有证据?”
福宁郡主一出声,紧绷的气氛便缓和了下来,芳嬷嬷却觉得后背发凉,仍然如实回答:“并没有。”
“既然没有证据,便不提了。”
“是!”
陌微凉猛然惊醒,但是却没有睁开眼睛,她的身子裹在锦被之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因为病着,呼吸也十分浅,虽有丫鬟守着,却没哪个丫鬟敢盯着她的脸一直看,因而她惊醒过来也没有被发现。
缓了一会儿,陌微凉才感觉到烛光映在眼皮上,似乎能朦朦胧胧分辨出一些阴影来,似乎是谁将影子投在了她的身上。
隔了一会儿,她便听见了细细的说话声。
“有霞,怎么了?”
这个声音有几分熟悉,但是一时之间她竟然想不起来了,但是她口中的那个“有霞”她却是知道的,那是娘亲亲自给她挑选的贴身丫鬟,比她大了三岁,从小一直跟着她,直到……
“小点声,莫要吵着乡君了。”有霞总不能说自己感觉到主子似乎醒了,这才探头看一看主子有什么吩咐吧。
主子睡得十分平静,兴许刚刚是她的错觉吧。
她想了想,对那个丫鬟说道:“有雨,你且去取了被褥在乡君榻旁休息一下,到了下半夜你再换我。”
往日里为主子守夜的也是取了被褥睡在主子床榻前的地上,主子有吩咐了也能立时应下。但如今主子病着,床前不能缺了人,她们便轮替着伺候。
有雨也不推让,点点头去取了被褥不提。
床榻上的陌微凉却惊得险些惊呼出声!
有雨有霞,有晴有雪,是她身边的四个大丫鬟,自幼同她一起长大。可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尽皆死于非命,甚至于有晴连个完整的尸首都不曾找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分明死了,却又见到了活生生的娘亲,还有忠心耿耿的四个丫鬟,连她自己似乎都不再是她自己了……
就好像是,黄粱一梦,她梦见自个儿多活了许多岁月,遭遇了许多劫难,到头来不过一场大梦,梦中种种不过是虚惊一场,只有她自己分辨不出梦里梦外吗?
这种恍惚仿若身处云端的感觉那么的不真实,这究竟是一个梦,亦或者是她临死时的幻觉,让她贪恋不舍,让她不肯离去。
“乡君,您醒了?”有霞一直注意着床榻上的动静,终是发现了她的异样,连忙上前查看,连睡下了的有雨也惊醒了过来。
陌微凉还是睁开了眼睛,满眼复杂的看着凑过来的两个丫鬟,就是她们,一直到自己的生命尽头都在维护她、保护她。
“乡君您可是不舒服?”有雨吓了一跳,她从未在乡君脸上看见这么复杂难明的神色,生怕是主子又发病了,连忙手脚并用的从被褥中爬起,便想要去唤大夫过来。
“我要喝水。”
陌微凉的声音止住了有雨的冲动,有雨只好转向去取热水。
有霞弯下腰来将她扶着坐起来,又往她腰后垫了个蓬松柔软的棉枕让她靠着,有雨这才捧着杯子凑到她唇边,伺候她喝下。
有霞取来一件披帛搭在她的肩上:“乡君可是躺的累了,奴婢帮您捏捏肩可好?”
有雨有霞是伺候她惯了的,她一皱眉头就能知晓她何处不适,见她没有反对,有霞便为她揉捏了肩膀,而有雨则是跪坐在脚踏上帮她捶起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