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袁明珠待同屋的陶氏睡着之后,起身穿上衣服鞋袜,拿上准备好的包袱,开门出去。
外头五月已经带人侯着了。
袁明珠拿了两支线香递给他。
五月点燃线香,从袁弘德夫妻俩的门缝中分别塞进去。
袁明珠看了眼留在原地保护曾祖父母的人,下令道:“走吧!”
这是她特意做出的线香,有安神作用,对人体无害。
五月带着一人,袁明珠带着郑妈妈,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出了驿站,外头已经有一辆马车侯着。
袁明珠上了马车,马车悄然前行。
她感受了一下周围的声响,发觉动静很小。
知道五月他们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使得马车走动的时候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被人察觉。
车行了大约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停下来,袁明珠撩了车帘,看到马车停在一处院落里。
有人放了马凳,袁明珠踩了从车上下来。
五月提着袁明珠带来的包袱,低声道:“二小姐,人就在屋里。”
他在前头引路,领着袁明珠进了屋。
进了屋子以后才能察觉里屋亮着灯,有淡淡的光从帘子的缝隙中透出来。
进了内室才发现这间房间里点着一根粗壮的蜡烛,因为房间的门窗都被挡着,从外头看不出里面的光亮。
使得这处院落看起来跟周围的人家并无太大差别,都是进入夜晚就熄灯安睡。
看到袁明珠他们进来,屋里的人站起来。
透过昏黄的烛光,袁明珠看到有一个年轻的姑娘,一个一脸皱纹的妇人。
床上没有挂幔帐,能看到一床凸起的被子,看着底下躺着的是个人。
袁明珠没有说话,走到床前,揭开被子看到一张枯瘦的脸。
虽然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还是能认出就是戚青衣。
把透着青筋的手拿过来把了脉。
向五月吩咐:“把针灸包给我。”
银针扎下去不久,床上的人悠悠转醒。
袁明珠觉得人一直都是醒着的,只是她之前不知道这些人要对她做什么,只能装作昏迷不醒。
现在她这个熟面孔出现,人就“醒”了。
“袁少东家。”
袁明珠安抚的笑笑。
戚青衣是前常平王府二房的小姐,年纪虽轻,但也算是看尽世间百态。
福也享过,罪也受过,也什么事都能看开了,“我知道自己不行了,袁少东家就别费力气了。”
她已经活得够久了,太累了,不想再活下去了。
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支撑她活下去了。
反而是她们活着,连累了姑母。
想想姑母年轻时候多么肆意的一个人,现在才五十多岁,却像是行将就木。
袁明珠摆了摆手。
郑妈妈把人带出去,一阵衣衫摩擦的声音之后,屋子里安静下来。
这人不是病,而是不想活了。
一个人不想活了,再多的医疗手段也没用。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
戚青衣睁大眼睛看着袁明珠。
因为消瘦,大大的眼睛显得更大了!
她以为对面坐着的这样女孩会劝她想开些,会告诉她她不要多想会好起来。
都没有,这么女孩只问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也就是遗愿。
袁明珠:“温小姐有什么心愿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做到。”
温和的小脸,没有一点不耐和敷衍。
燃烧的蜡烛发出一阵哔啵声。
“你,你怎么知道……?”
一句温小姐,让戚青衣惊疑出声。
“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袁明珠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伸手欲去行针。
“啪”。
她伸出去的手被戚青衣挥开。
袁明珠收回手,握在身前。
“乔茵茵写了一封信给我,请我替你赎身。”
戚青衣观察着她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来历,对面这姑娘能叫破她的身份应该也知道。
她们都知道给她赎身不耍些手段根本不可能办到的。
照她说的是乔茵茵拜托她,想想也不可能。
袁明珠:“你若是没有想说的我就走了,不过这些银针得拔下来。”
又说:“会有人把你送往南边,我在那边买了一个山种茶油,到了那边你去留随意。”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信不信由她。
行针也免了,袁明珠直接伸手把针都起下来。
袁明珠起身欲走。
“袁少东家……。”
袁明珠并没有停留,掀了帘子出去。
她的身后,戚青衣无声的说了一声:“谢谢。”
袁明珠对那个年轻些的女子吩咐:“她脾胃虚弱,煮些菜粥给她吃。”
车摇摇晃晃的又回了驿站。
许是屋子里还有残留的安神香,袁明珠一会工夫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被驿站里早起的客人吵醒,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袁弘德的精神头也很好,早起还去外头溜达了一圈,给她和曾祖母买了早点。
“这附近有家粮仓,所以前头一条街道很热闹,给你们买了油馅子,赶紧趁热吃。”
袁明珠吃了一口,果然很是美味。
吃了早饭,一行人再次出发。
袁明珠看看来路,从这一走很快就下了官道了,家里想找他们也找不到。
她此行是一箭三雕。
让她娘和四嫂放心大胆整治牛家只是其一。
其二就是顺便替戚青衣看病。
最重要一着,潘家的产业已经悉数落到她的手里,算算日子西市口住着的那些人也该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