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秋茴悄悄吩咐了一通:“你去,……。”
秋茴看了看水中的那段廊道,估算了这件事的可行性。
说话那人年岁不大,身量还未长足不太高,站的位置在廊道的顶端靠近岸边。
照着五少爷的计划,若是趁乱偷袭的话,从廊道底下潜过去,应该不会被察觉,成功的几率也很大。
秋茴点点头,“我去试试。”
袁少驹:“我制造点混乱配合你。”
至于怎么制造混乱,他已经想到了。
那些不分青红皂白打他们的混账们,得给他们点教训。
袁少驹把自己的衣裳脱了,跟护卫换了身褐色的外衣。
装成护卫的仆从,喊着:“少爷您别往那边去,那边危险。”
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头追,很快就到了秦骅跟前。
两个人站在秦骅一左一右,互为犄角挡住他的退路。
几乎是同时出手,一齐发难。
若无意外,秦骅绝对逃不脱这波攻击。
袁少驹也不是为杀人,就是制造点混乱再顺便教训一下这些人。
一击得手就走,趁着对方反应不及也很容易跑开。
“砰”
“砰”
两只拳头机会在同时挥向秦骅,把秦骅打得脑袋嗡嗡响。
“走,”袁少驹在前开路,护卫抵挡着对方的攻击,给他断后,两人眼看就逃到廊道入口。
再有两步远就可以逃之夭夭。
就在这一瞬间,突然乾坤反转。
“五少爷!”护卫一转身,看到一柄枪杆直冲着袁少驹的后脑劈过去。
护卫吓得肝胆俱裂。
好在袁少驹经他这一声喊提醒,感觉到后背有破空声传来,一矮身滚到地上。
那棍子擦着他的肩膀落了空。
使棍的人武技高超,一见落了空,不待力气使老就抽了回去,反手一棍,追着袁少驹再次挥去。
这一棍直冲面门。
廊道狭窄,只容两个人并行,对方有武器袁少驹没有,退了一步躲闪依旧躲闪不迭。
袁少驹觉得今日这一棍躲不过去了,可能今晚就是牙崩齿裂的下场。
他小眼神的闭上眼睛。
可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棍子似乎并没有落下。
他睁开眼睛,看到枪柄在他鼻子上方寸许的位置顿住。
顺着枪柄看过去,看到的是个熟人。
他未来的妹婿兼他的好兄弟——顾重阳。
看到顾重阳袁少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重阳跟之前打他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这还不是最让他生气的,最让他生气的是后日就该娶小妹的顾重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跟他争抢歌姬?
袁少驹大喝一声:“顾重阳,老子揍死你。”
丝毫不顾忌顾重阳有武器他没有,举着拳头就向顾重阳扑过去。
这混账东西,不打不能消气。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袁少驹语无伦次的骂着。
顾重阳拿着武器也不敢打舅哥啊!
这回跟上回可不一样,打大哥那回是商议好的,做戏给外人看的,这回要是打了五哥,他媳妇还准备娶吗?
拿着枪柄隔开袁少驹,乞求似的低喊道:“五哥!”
两个人横握着一条枪柄角力,像是两只抵着角打架的公羊。
“喊五哥也没用。”
喊什么今天都得揍你。
旁边的人都愣住了。
刚刚还是顾世子压着对方,把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转眼间情势逆转,对方气势汹汹的追着顾世子打了?
秦骅一看顾重阳要吃亏,对方的拳头直冲着他脸上招呼,他脸上已经挨了两拳了。
这可不行,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欺负?
卷着袖子就要上去助战,收拾死这不知死活的家伙。
“复生,我帮你揍他。”
顾重阳一扭头:“一边去。”
说着话一闪神。
“砰”
脸上又落了一记拳头。
扭头求饶:“五哥。”
秦骅委屈啊!我帮你你还让我一边去。
龚琪算是看出来点门道了,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到一边去:“你就别管了。”
到底是共患难的兄弟,袁少驹打了几拳头,顾重阳也不还手任打任骂,他自己先下不去手了,把脸扭一边去不看顾重阳,自己生闷气去了。
这边闹出的动静比他预想的要大。
秋茴从廊道底下的桥墩上潜到顾宪所在位置的下方,勾着栏杆底部偷偷往外探头,确认了没有摸错地方。
然后安静的待在下面,等待合适的时机下手。
就听到池塘中心位置传来嘈杂声。
秋茴知道这就是五少爷说的他要制造的混乱。
他的头顶上,顾宪也察觉了那边有事发生,吩咐他的小厮:“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他自己也站直了身子往那个方向张望。
其他人也一样,都在往那边张望。
没人察觉有人从他们的身后攀爬了上来,从栏杆缝隙里伸出一只胳膊,慢慢的摸到顾宪的脚踝。
猛得一掀。
顾宪就以倒栽葱的姿势,往池塘里栽了下去。
周围的人什么都没察觉,就听到“哗啦”一声水响,就有人在水里挣扎起伏了。
秋茴算计了顾宪以后,就像泥鳅一样滑回到廊道底下,顺着原路返回他之前下去的地方,回到地面。
在人群里寻找到替他放风的护卫,问:“五少爷他们呢?”
护卫指了指池塘岸边不远处,“在那儿呢。”
秋茴就看到五少爷跟人扭在一起,像是在打架。
“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是顾世子。”
秋茴:“五少爷怎么会跟……?”
后头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想到一直可能,“不会吧?”
跟他们打了一架的人跟顾世子是一伙的?
护卫点头确认,粉碎了他的侥幸心理。事情比他想的还要负责得多。
不然五少爷不会气得够不着打顾世子的时候就往他脸上啐口水了。
他离着老远看着都觉得顾世子倒霉。
而且他也没见过五少爷这么不顾体面的时候,女子打架的招式都用上了。
手下问秋茴,“现在怎么办?”
秋茴蹭蹭鼻子。
主家打架,他们能怎么办,只要不是以命相搏,不会打出人命,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他们也不管。
没看到顾世子那边的人都不敢靠前吗?
总得让五少爷把这口气出了,不然带着气回去,再让家里那位二小姐发现,到时候事情更没法收场。
那位可不是像五少爷这样只会吐口水,她会端着药碗招呼:“大郎,该吃药了。”
他一路从武安府过来负责护卫,胡家那位吃了两天药小病吃成了大病,下船的时候都是被人搀着下去的。
他虽然不敢声张,也猜测得到其中不简单。
秋茴看了一眼身后那人落水的方向,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往水榭的偏房里去了。
再看看依旧跟顾世子角力的五少爷。
其实五少爷也不是泛泛之辈。
今日这事,五少爷处理得就算很得当了。
之前他们若是一直据着那处廊柱抵挡,肯定撑不多久就会被对方攻陷。
这样兵分两路,围魏救赵,才有希望绝处逢生。
若不是顾世子这个变数出现,他们这会应该已经逃之夭夭了。
五少爷之所以会表现得跟妇人掐架似的,还是念着些昔日的旧情。
当然,顾世子也是顾着昔日的旧情,才会由着五少爷羞辱。
秋茴正在心里琢磨着,那边打架也结束了。
打了一架也没分出胜负来。
秋茴忙上去唤了一声:“五少爷。”
顾重阳揽着闹别扭的袁少驹跟众人介绍:“这是我五哥,武安府来的。”
众人都知道这是他五舅哥。
也知道当年他流落在外,在袁家吃了不少苦,只有这位袁家五少爷未小瞧于他,对他多有照顾,跟他以兄弟相称。
众人都上前跟袁少驹见礼。
不管顾世子是做戏还是真的对这位袁五少爷另眼相看,他们都得配合着。
顾重阳看看周围问,“那边嘈嘈嚷嚷的怎么回事?”
长戟想附到他耳边说话,被他制止了。
长戟就知道了他的意图,他问这话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回道:“二公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在那里掉进了水里,人已经救上来了,在偏房那边换了衣裳,人没事。”
看看顾重阳的脸色接着说:“二公子上来以后,直嚷嚷着是有人把他拽下去的。”
谁会派人把他拽下去?这是剑指他们世子呢。
顾重阳大度的笑一笑,吩咐长戟:“去找景园的人交涉,让他们一定要给我们家一个说法,人在他们这里,好好的站着差点遭了暗算,要着落他们查明真相。”
对众人说:“你们等等我,我去看看。”
做出一副以德报怨的高姿态。
众人也附和道:“我们也一块去看看吧!”
原本准备硬走的,出了这事也不用走了,还能借机对景园倒打一耙。
众人都忍不住猜测是不是真的是顾重阳派人干的了。
顾宪还是嫩了点,看到顾重阳过来,就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别以为我抓不到你的手腕就过来招摇,等我查出是你手下哪个干的,看我不把他剁成肉馅包包子喂狗。”
顾重阳:“二公子身边跟着的人护主不利,致二公子落水受了惊吓,都胡言乱语了,来人,把这起子狗奴才给我捆起来打。”
顾宪:“你敢?”
顾宪叫嚣得再狠,也挡不住顾重阳手下人的如狼似虎。
他的那些随从一个个都被捆了起来,按在院子里噼里啪啦打起来。
景园的管事跟着顾重阳派去找茬的人过来的时候,没进院子呢就听到这些人被打得鬼嚎鬼叫。
“二公子,二公子救救我们啊!”
二公子都自顾不暇了。
有些在大声辱骂顾世子,“你这奸人,下手暗害我们公子,夫人不会放过你的,相爷不会放过你的……。”
……
管事知道教训奴才也有讲究,一般都堵上嘴巴不让辱骂主子。
安阳侯世子这样由着人辱骂,这份心性就远在里头那位二公子之上。
景园里这么多客人,今晚发生的事瞒不住,他若是藏着掖着才更惹人怀疑。
反正都是被摸一身灰,干脆就能捞点好处就趁机捞点。
心里也嘀咕着:只怕他们也不容易撇清啊,这位顾世子是打定主意拉着人陪着了。
果然,他一进院子就听到顾世子身边的人出来传话,指着那个叫骂得最凶的说:“世子吩咐,这个狗奴才出言不逊,挑拨离间主子兄弟之间的关系,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管事额头的青筋噗噗直跳,他们这里要是出了人命,以后哪个贵客还会再来?
而且他们跟安阳侯府的胡夫人是一条绳上的,肯定不能眼看着他们吃亏。
上去拦着:“有话好好说,这位也是看着二公子出事心焦……。”
长戟:“心焦不焦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二公子已经被这起子小人挑唆得看我们世子爷跟看仇人一样了。”
说着也上去挡着管事。
执行家法的人手上也更使力。
几棍子连续下去,叫嚣得最响的这个就没了声息,脖颈子也垂了下来。
眼瞧着是不中用了。
旁边一起挨打的那些都吓破了胆,求情都不敢出声了。
管事倒吸一口凉气,挤出个扭曲的笑脸。
安阳侯府的这位世子太狠了,手黑心也黑。
他这一手让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他想要谁的小命,他们的主子都护不住他们。
以后谁还敢跟他作对?
跟顾世子比,这位二公子就显得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