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笑得一脸褶子,让人收下饮子,见她要告辞,客套道:“坐一会说说话。”
“不了,彤云姐姐让奴婢也给墨云姐姐送一碗过去呢,墨云姐姐把给公子做的眉勒落在公子屋里忘记带回来了,又回去拿了,不过彤云姐姐看到她站在屋外没进门,大概屋里公子在跟人议事她不方便进去,耽搁了一会,这会也该回来了。”
小丫头走了,李嬷嬷看着面前盛着香饮子的茶碗拿手指轻轻摩挲着。
大概是想通了什么,把茶碗推给碧霞:“你吃了吧!”
这些东西她还看不上眼,她享受的是被人奉承。
当年墨云这帮小丫头子,哪个不是对她毕恭毕敬?如今倒是嫌她碍眼了。
彤云倒是个好的,就是那墨云,眼睛长到额头上了一般,着实可恨。
她居然敢偷听公子跟人议事,真是无法无天。
思忖着:彤云是个好的不假,就是太胆小了些,这回多好的机会,抓住墨云偷听就能取而代之。
复又想着:胆子小也好,等扳倒了墨云,这院子里就没人敢给自己脸子看了。
这边发生的一切墨云并不知道,她快步往外走着,如惊弓之鸟。
遇到有人迎面走来给她行礼问好,只敷衍地点点头。
因她素日就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倒是无人起疑。
她也没敢回去,怕在人前露了痕迹,在一丛花树下的假山石上坐了,平复着砰砰乱跳心绪,回想着她刚刚听到的公子跟成瑞的对话。
公子在觊觎世子夫人。想到此,墨云抖了抖,牙齿微颤。
去跟夫人汇报?
不,不行!夫人若是知道了,第一个就得灭了她的口。
不能声张,声张了夫人和公子都饶不了她。
可不说公子胆大妄为,事情若是败露,她们这些人也都得死。
还有隔壁那杀神,肖想他的人,那是好想的吗?
墨云只觉前途晦暗,左右都是个死。
刚才在她心里还如霁月清风的翩翩佳公子,如今只觉弃若敝履,臭不可闻。
自己想找死去死好了,为什么要连累他们?
不知坐了多久,墨云整个人都冻透了,都快失去知觉了才回神。
也没想起应对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摇晃着走回去。
袁明珠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她正在回娘家的马车上睡得香甜。
香车宝马微微晃动,晃得人熏熏欲睡,温床暖被熏得香暖,最是适合睡觉。
郑妈妈知道世子和夫人谋划在这条路上伏击顾宪,心中担忧。
努力克制着撩了车帘往外看的欲朢。
回头看到袁明珠已经睡得发出轻微的鼾声,小脸微红。
摇头失笑:枉费自己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自诩见识广博,还没有夫人能沉得住气。
也静下心来。
马车徐徐停在巷子尽头的袁家门外,出来迎接他们的管事和从前头车上下来的袁家兄弟们,就听到马车上传出郑妈妈的压低的声音,“夫人,到了快醒醒,别睡了。”
一迭声的“夫人,夫人……,”声中夹着另一道声音。
“我再睡一小会,就一小会,好妈妈,别吵我……。”后头的声音变得模糊。
至于声音怎么模糊的,别人不知道原因,袁家兄弟们打小见识多了她赖床的手段,知道她这会定然是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抱紧了被子负隅顽抗呢。
自打知道她冬天无论如何也起不早以后,家里都由着她去了,说起来好多年没听到她耍赖皮了,兄弟几个面面相觑了一瞬,齐齐仰头望天。
今天天气不错。
主人不管事,下头的人心累啊!袁家管事一看几位少爷这样,苦笑一下。
吩咐车夫把车往前门赶,又让人下了门槛,把马车直接赶进内院。
又把闲杂人等都支开。
远远看了一眼戴着一头歪歪扭扭珠花的姑奶奶被人扶着进了内院,管事抬起衣袖沾了一下额头的汗。
这数九寒天的,衣裳也不能穿的太厚。
一下车小风嗖嗖一吹,袁明珠就清醒了些,进了屋子喝了酽酽的热茶,温热的布巾擦了手脸,就完全清醒过来。
郑妈妈心里还惦记着那件事,寻了机会说道:“这一路过来路上都挺平静,没听到有车祸发生。”
又问:“夫人您看要不要使人回去问问?”
袁明珠放下茶碗,轻笑一下道:“顾重阳若是连这个屎壳郎都踩不死,他还是洗干净脖子等着好了,哪里还用拼死拼活?”
让郑妈妈放宽心。
顾宪就是个屎壳郎,他想找死就成全他。
郑妈妈知道夫人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说,毕竟是在外头,言多必失,也就不再多言。
袁明珠吩咐道:“给我收拾一下,我去看看两位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