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通叹息一声,冲宫城拱拱手说道:“蒙官家恩典,受府尹委托,吕某执掌赈济彩扑一事,若因无钱无粮将差事砸了,陷官家于不义,在下撤职罢官事小,可府尹及各位同僚亦会面上无光吧?”
彩扑这种新鲜花样也就官家一时兴起,等过段时间没人提,吕通就会被扔进无人的角落。
吕通,攀附幸进之小人,现在又想拖着大家一起下水,绝不能给他任何机会!
户曹参军再次调侃地说道:“官家圣明烛照,府尹任人唯贤,素知吕专务擅于无中生有,就莫要推辞了!想这冰雪时节,东京城依然可享河鱼之鲜,皆因阁下之功啊!”
这事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此刻一经挑明,开封府从上到下绝无可能帮助吕通。
明摆着的嘛,你吕通捞鱼发财,除了户曹得了好处,其他五曹乃至府尹判官等啥也没见着,大家又不是傻子。
吕通也不得不暗骂户曹参军,特么吃了饭不给钱也就算了,最后居然还把桌子砸了!
无耻老贼!
郭府尹微微点头,众人也一致认可,笑呵呵地赞许,大堂之上难得一团和气。
仓曹参军终于提议:“此事诚如户曹参军所言,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本仓曹委实有心无力。或请朝廷下拨钱款,或请专务另寻良策,还请府尹定夺!”
就在众人关注郭府尹如何处置这份文书时,吕通举步上前,从袖口又取出一份文书直接呈于府尹面前。
“既然此前意见书令同僚反对,亦令府尹为难,下官还有一策,无须花费一文钱,可解仓曹无米之炊的困局!”
咦?
众人此时才意识到,吕通这一份文书怕是对方真正的杀手锏。
当着众人的面,郭府尹不得不接了文书过去,展开细阅。
户曹见府尹面色古怪,忽而疑惑,忽而犹豫,忽而恍然大悟,再看吕通气定神闲,心中越发不安。
众人各个露出好奇的表情,不知吕通又提出什么神奇之法。
片刻,郭府尹将文书交给仓曹,面无表情地说道:“诸位都看看,议一议吧。”
不大会功夫,府衙诸部都已知晓吕通的打算。
效法酒扑之制,授予韩记商会专营彩扑之权,募集款额提高至一万贯,三千用于堤北流民,六千核销采买花费,一千作为韩记盈余,而开封府只需行使监督职权。
户曹参军再三审阅,知道这件事怕是阻止不了了。
这种制度早就有惯例可依,无可厚非。至于韩记盈余,是要先支付六千贯的开支,所以一成的利润,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高。
其次,仓曹因为不用筹措钱财也不用承担亏损,不会再坚持反对。
最后,府尹握有监督权柄,韩记只要不傻,自然会有利益输送。
更何况,做好了有功,做不好打韩记与吕通的板子即可,如此有功无过的好事,又不得罪同僚,何乐而不为?
自己刚才已经针对吕通,这次若再强行杯葛恐怕会落得嫉贤妒能的恶名,何况官家授意的差事,而且是赈济流民的善事,绝不可一再阻挠,否则“忤逆君上”的罪名便坐实了!
见户曹捏着鼻子不发一言,诸曹都是人精,个个心领神会,一圈之后,文书回到郭府尹手中。
见众人无有异议,郭府尹权衡片刻,确定不会有问题,欣然提笔批示。
可!
走出开封府,吕通深为韩逍遥未雨绸缪之精准而叹服。
果然,新生事物加上新人,开封府不仅没有援手,反而处处挚肘到不择手段。
故能而示之不能,卑而骄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则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