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60年7月28日夜,长平。
一条宽阔而平缓的河水悄然从西北方向朝着东南流过河谷,河水清澈无比,月光从天空照耀下来,在河面上反射着莹莹的波光。
这条河的名字,叫做丹河。
在丹河的两岸本应是大片平坦的开阔地,然而此刻却分别矗立着两道足足有十余里长的垒壁,这两道垒壁分别位于丹河的南北两岸,隔着丹河相互对峙。
这里,就是那场牵动着整个大陆所有目光和关注的长平大战的主战场。
对阵的双方之中,防守方赵国大军位于丹河东北,进攻方秦国主力则位于丹河西南。
在北侧赵国垒壁的正后方有一座小城名唤泫氏,城内城外旌旗漫天营帐无数,时不时可见几支精锐士卒从城中出发,沿着十余里长的北侧垒壁一路巡视,随时准备支援垒壁上的友军,抵挡秦国人的攻势。
在泫氏小城的左右两侧,分别由两座很高的山头,一座名唤韩王山,另外一座名唤大粮山,这两座高山和面前的泫氏小城互为犄角三足鼎立,形成了一个倒过来从东北朝着西南的“品”字,这便是赵军的第三道防线了。
这道赵军的主防线牢牢的矗立在丹河北岸的垒壁之后,封住了秦军想要进攻的所有路线。
在泫氏城的身后,也就是韩王山和大粮山的中间有一处大约在十里长的谷地,由于谷地之中有一条小河叫做小东仓河,所以这段谷地也叫做小东仓河谷。
沿着小东仓河谷一路朝东北前进大约十里左右,便是一座名唤故关的关隘。
故关建立在一座名叫羊头山的山脉东侧,在山脉的西侧还有着赵军把守的另外一道关隘长平关,故关和长平关之间的羊头山上建着赵军的第四道、也是最后一条防线——百里石长城。
如此一来,赵军的整个防线大致就形成了一个“工”字,这个工字的上下两横分别是赵军的第三道防线泫氏城以及第四道防线百里石长城,而连接两横的这一竖便是两道防线之间的小东仓河谷。
在被秦国左庶长王龁率领着三十万秦军仅用一个月就击穿了第一和第二道防线之后,赵国大将军廉颇便带着麾下的二十五万赵军撤退到了丹河以西的第三道防线,凭借着泫氏城、韩王山和大粮山这三足鼎立的坚固据点进行防御。
由于有第四道防线百里石长城以及长平关、故关的存在,退守到第三道防线的赵军根本无需担心后路被抄,又由于有着连接两道防线的小东仓河谷,所以赵军也能够十分方便的获得援兵和粮草补给。
因此在退守到第三道防线之后,赵国大将军廉颇就再也没有后退过哪怕一步,任凭秦国大军如何的攻势凶猛,赵军凭借着地利和补给的方便不但没有任何败退迹象,反而给了秦军巨量的杀伤,迫使秦军不得不停止了攻击,从而让长平一线的大规模战事停滞了整整五个月之久。
时值七月末尾,整个中国北方都已经进入了夏季,长平一线自然也不例外,丝丝暑气弥漫在空气之中,让人不知不觉间就感到有些烦躁。
即便已经是深夜时分,但是坐在大粮山上赵军帅帐之中的大将军廉颇却仍然十分清楚的听到了来自营帐之外的恼人蝉鸣之声。
“娘的咧,吵死个人!”廉颇嘀咕了一句,有些不耐烦的站了起来,走到营帐内那座火苗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青铜油灯面前,挑了一挑灯芯,让油灯之中的火苗重新旺盛了起来,再一次的照亮了整座营帐。
这位赵国的大将军,如今虽然已经两鬓斑白,但目光仍然锐利得如同鹰隼,走起路来依旧是虎虎生风,腰板也是无比的挺直,再加上本就高大威猛的身材,让他看上去甚至比许多年轻的精壮士兵要更加的生龙活虎。
在挑亮了灯火之后,廉颇回到了帅帐之中的桌案面前,开始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摆在桌案面前的一幅帛书地图来。
在这片地图上画着的正是此刻长平战场的地形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黑色和红色两种标记,显然代表着正在丹河两岸对峙的双方。
廉颇思考了一会,将其中的一些标记做了移动,但大部分的标记基本上保持不变。
很显然,在刚刚过去的这一天之中,双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动作。
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行走时甲叶的摩擦声远远的慢慢接近,最后在廉颇的帅帐之外停了下来。
“末将乐乘,求见大将军!”
廉颇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并没有抬头:“进来吧。”
帅帐的门帘被掀开了,一名年纪大约在四十岁上下,皮肤黝黑但身材颇为挺拔的赵国将军走了进来,朝着廉颇行了一礼:“乐乘见过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