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说要去做和尚是闹着玩儿的?”秦煜低头拨弄着白玉扳指,再抬眼时眼中嘲讽更甚,“秋昙,守好你做奴婢的本分。”
秋昙咬了咬牙,立即退后两步,低头应是。
接着,一路上阳光明媚,虫鸣鸟叫,在秋昙看来也再无趣味了,她开始纠结该不该将方才的事告诉夫人。
按理既认了她做主子,便应当禀报她的,可秦煜太可怜了,自小没有娘疼,爹也不爱,她怎能再背叛他呢?
她这么纠结着,直到夜里躺在床上了,仍睡不着,两眼望着四方桌上留的只拇指粗细的黄蜡,看那橘红的小火苗慢慢矮下去,有时漫上一滴烛泪,顺着蜡烛淌下去,在桌面上渐渐凝成一堆,静静的,耳边分明还围绕着翠袖鹤绿绮的说笑声,也好像听不见了,直到一声“秋昙”惊醒了她。
“嗯,翠袖你喊我?”秋昙转过身,面对翠袖那张床问。
“秋昙姐姐,你今儿怎的不说话,在想什么事儿么?”翠袖问。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着二爷挺可怜,在这府里除了老太太都不待见他,”她的声音像秋夜里的风,忽想起什么,她问:“我先前听说他不用大厨房的饭菜,是因他们把芹菜汁儿淋在菜里端过来,她们这样欺负人,二爷怎的不去告诉老太太?”
“原先冬儿姐姐要去来着,二爷拦住了,说这点儿小事不必烦扰她老人家,”绿绮道。
秋昙长长哦了声,老太太虽辈分高,但侯夫人才是侯府的女主子,此事让她老人家知道,定会敲打一番侯夫人,到时闹得婆媳不睦便不好了
秦煜应当是不想扰了老太太的清静才不让说的吧,没想到他虽常冷着张脸,可对老太太还挺有人情味儿的。
屋里愈来愈暗了,烛焰由橘红至浅蓝至幽蓝,最后终于燃尽,屋里陷入彻底的黑暗,她将薄被拉了拉,阖眼睡了。
……
五月的天儿已热起来,午饭过后,屋里闷热异常,窗户上却仍蒙着三层窗纱,秦煜额上冒汗,秋昙问他可否开窗,秦煜说不喜欢光,秋昙没法子,只得动手剥下一层窗纱,再命守诚在矮榻上铺上凉席,服侍秦煜在凉席上午歇。
待秦煜睡下,秋昙便让守诚来替她,她则拿了纸笔去院门口的竹林里,在石墩上坐着练字。
不多时便见两个四十来岁的仆妇,各拎着七八捆蔬菜和一个木桶过来,其中一人走路一瘸一拐的。
秋昙立即放下纸笔,迎上去接过菜蔬,放在院门口,两个仆妇这就要走,秋昙请她们暂歇,这便进屋端了两杯茶来给她们,笑道:“辛苦了,吃口茶再去吧,”见二人接过茶,她才问:“你们每日送这些菜品来,可有个什么菜单子?”
两人的目光警惕起来,其中那瘸腿的立即把茶递还给秋昙,“哪有什么单子,只有对牌,你要菜单子做什么?”
“哦,我要记账,”秋昙道,她要学以致用,练习写字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