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笑声才止住,老太太再看秋昙,眼里便多了一分欣赏,她道:“怨不得二哥儿不许旁人近身,独独肯让你伺候,原来是这样有趣的丫头!”话音才落,便听得帘外奴婢回话:“老太太,老爷过来了。”
“快请进来,”老太太道。
秦煜却立即朝上拱手,“祖母,若无旁的事我便先回了。”
“这么急做什么?同你爹说两句话再……”老太太忽想起什么,垂眸忖了一忖道:“罢了,你回去吧,只是你婶子给你说的那姑娘,过几日我会安排你见见,到时不能使性子,要好好儿同人家说话。”
秦煜淡淡道了声是,又一拱手,而后便由守诚推着往外去了,秋昙则老老实实跟在后头。
撩帘出门,只见侯爷一身银边石青色绣松风鹤韵阔袖长袍,玉带银靴,昂首阔步从二门处走来,院里洒扫的仆妇见了他都蹲身行礼,不敢放肆说笑。
秋昙瞥了眼秦煜,只见上身坐得端直,眼珠子却瞥向一边,看着右下角,似乎不愿与侯爷对视。
待侯爷走近了,轮椅稍作停歇,秦煜微低下头淡淡唤了声父亲,便示意守诚继续往前走。
父子二人错身而过时,秋昙发觉侯爷腮帮子鼓了鼓,似有不悦,待走出去几步了,侯爷突然叫住他,“慢着。”
轮椅顿住,秦煜冷淡地问:“父亲有何吩咐?”
秋昙见侯爷回过身来看着秦煜,而秦煜却背对他,她想着,儿子这样同父亲说话不大合适,于是上前拉着轮椅试图转过来,却丝毫没推动,原来是秦煜用手卡住了。
“没什么,”侯爷似喃喃自语,而后转身继续往老太太屋里去,秦煜也由守诚推着往前走,出了院子。
途中路过白玉桥,桥头两侧各栽了棵杏花树,清风拂过,杏花如雨,花瓣落在水中,逐水而流。
秋昙时时留心着秦煜的脸色,见他看着桥下水流,眉头渐渐舒展,便想趁他心情好时把方才不敢说的话说了。
“二爷,奴婢觉着,侯爷心里是疼爱您的,虽然对您严厉了些,可哪个父亲不是如此呢,我幼时玩水被爹爹捉住,他还打我呢,做父亲的就是脾气不大好,心里是疼孩子的,”秋昙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她记得还在汀兰院伺候时,夫人对秦昭抱怨过一句“别看你爹平日疼你,对二哥儿没好脸色,可他想把安平县主这样家世的姑娘说给二哥儿,可见他心里最疼的还是你二哥,”由此可见侯爷对秦煜不是不爱,只是太严厉。
而且,秦煜在后宅几乎孤立无援,上到长辈下到奴婢没人喜欢他,他的腿又不好,建不了功业,若是再与父亲离心,将来的日子只怕更难过。
秦煜偏头望向秋昙,眼下的痣像一滴泪,眼神中含着淡淡的嘲讽,“那你爹也从未抱过你,没同你说过一句好话,是么?”
秋昙微愣,没抱过,也没说过一句好话,侯爷是这样的父亲么?秦煜十一岁坠马前不是个文武双全的少年天才,人见人爱么?连那时他爹也没给过他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