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堂东边小室内供着一尊鎏金紫铜弥勒佛,佛前香炉中升起一缕笔直的薄烟,老太太正立在佛龛前,手拈三炷香,口里念念有词,张嬷嬷等人则低眉颔首肃立左右。
这时莺儿从外轻手轻脚过来,见老太太正潜心参拜,不敢搅扰她老人家,便垂首立在门外,待她将香插进香炉,拜了三拜之后,莺儿才上前扶起老太太,在她耳畔耳语了两句。
青绿色佛珠轻触袍角,袍子下一双着宝相花纹云头锦鞋的脚不紧不慢往前走,拾阶而上来到明间儿……
老太太瞧也没瞧一眼上前请安的秦煜,径直走到上首的贵妃榻上坐下,盯着别处冷声道:“祖母多大的面子,竟能把你请来!”
秦煜微低下头,恭敬地朝上拱手,“昨日孙儿便该过来,实在秋昙伤得重,所以拖到今儿才来向祖母请安。”
“十五板子都没打完,哪里来的伤重,我看你是因我打了你的奴婢,同我置气,”老太太肃着一张脸,唇角直往下耷拉。
秦煜并不否认,而是抬起头直视老太太,较劲似的道:“往后祖母要打,也请先知会孙儿。”
“那祖母此刻便知会你,待她伤养好了,再留些日子便寻个由头撵她出去,”老太太淡道。
秦煜双唇抿成一线,“可那玉佩只是她捡来的,赵家三郎还因此赏赐了她。”
“你到底年轻,不懂事儿,以为做些表面功夫便能搪塞过去,可那日胶东王府亲见此事的人,又有谁是傻子?况且这关系到你和国公府的三哥儿,你们两个便是无事也有那眼红的人要编出些事故来,更莫论你们做出现成的事让人家拿着话柄,岂有不说闲话的道理?侯府又不是那不重名声的破落户儿,这样的丫头还留着,不是让人以为咱们侯府的奴婢都是贼么?况且玉佩便不是她偷的又如何?人家以为是她,那便不是她也是她,要怪便怪她自己不察,让人陷害,丢了侯府的脸面,总之,人是要撵的,只待此事风头过了便寻个由头撵出去,如此也是给旁人一个警醒。”
“她若做错了事,孙儿自会罚她,她若没错,凭他什么侯府颜面,孙儿也不会撵她走!”秦煜倔强道。
老太太大蹙眉头,诧异道:“那小丫头你不也不待见,前些日子还罚她跪么?既如此,还犯得着为她同祖母争来争去的?你现下要上心的是你的婚事,上月过了小定后府里便诸事不断,昨儿我才得空同你父亲商议,预备这两个月给你和安平县主过了大礼,如此今年年底便可完婚。”
秦煜想起当日安平县主挑衅他的那些话,握扶手的手倏地收紧了,才刚要说话,便听得帘外奴婢回话道:“老太太,夫人过来了。”
“请进来。”
不多时,周氏撩帘进了万寿堂,她一打眼瞧见秦煜,微愣了下,重又扮上笑脸,恭敬地向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请她入座,命莺儿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