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两个虽心里不合,然都是聪明人,面上始终过得去。
周氏接过莺儿端上来的茶,揭开杯盖轻嗅了口,闻出是陈年龙井,她杯盏一顿,瞥了眼身旁的钱妈妈,“每年的新茶不都尽着母亲这儿供么,底下那起子没眼色的,竟用陈茶来糊弄?”
“罢了,”老太太拨拉着念珠,缓声道:“骂她们做什么,是我老了闻不出味儿了,喝茶也不如原先讲究,新的陈的混着喝,倒慢待了你。”
周氏笑道:“母亲说哪儿的话,媳妇又不是客,母亲喝什么,我便喝什么,”其实她也疑心老太太是故意膈应她。
接着,她呷了口茶,用帕子掖了掖唇角,问道:“听说昨儿母亲您打了二哥儿房里一个丫头,那丫头原是我院里很得用,特地拨去给二哥儿使的,她若做了什么错事,也是我没调教好,我也该罚。”
“倒也没什么,便是她先前同几个老妈妈口角,罚过了也就罢了,”老太太淡道。
“此事我也听底下的几个婆子说起过,原先在我院里忒老实的一个人,不知怎么就这样眼里没人起来,不过也不是她一人的错,那几个妈妈嘴巴坏,不是好相与的,”周氏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
老太太越过秦煜管教他的奴婢,只是为了这点子事,她是不信的,可万寿堂的消息她一向打听不到,老太太又不愿实说,她想着,还是待秋昙伤愈了问她的好。
秦煜见周氏总在同老太太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便知自己在这儿碍了事,料着今儿自己想说的事说不成,不多时便告辞出去了。
秦煜一走,老太太便放下念珠,瞥了眼张嬷嬷,张嬷嬷立即领着莺儿等人退下,如此,周氏才道:“昨儿弟妹可是来同母亲提了四哥儿和她那外甥女的婚事?”
老太太缓缓道:“除了煜哥儿的婚事,府里的事儿我一概不过问,四哥儿娶谁不娶谁,也该由你这个做嫡母的决断,只是这又牵扯到若与的外甥女儿,她问到我身边来,我不得不说两句。”
“请母亲教诲。”
“谈不上教诲,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不同意这门婚。”
“母亲既这样问,媳妇便直说了,燕茹生得确实标志,性子也和软,对四哥儿脾气,只是她仍孩子气,也没有女孩儿家的矜重,前些日子我听底下人说她在桃林里同四哥儿拉拉扯扯,都是十五六的姑娘了,亲近归亲近,男女大防不能不顾忌,况且她家里自从老爷子过世后,便不如原先好了,她爹是个闲云野鹤,不懂得上进钻营的,二十年了还在礼部打转儿,母亲,我说这话不是看不起弟妹的娘家,实在是……”周氏斟酌着,不知该怎么说。
老太太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你看人忒苛刻了,燕茹配二哥儿和昭儿是差些,嫁给三哥儿却再合适不过,况且你只看眼前,又没看见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