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着实地刺伤了她,神色僵硬了一瞬,她又笑了,“二爷说得不错,您向来喜洁,怎么会要我这样的残花败柳呢?”说着,在螺钿小桌前坐了。
不多时,便有两小二端着黑漆托盘上来,将八样冷热小菜一一摆好,另上了两壶酒,一壶陈年花雕放在秦煜这侧,果子酒则放在秋昙那侧。
秋昙虽一心要逃走,可心里究竟舍不得秦煜,这一顿她便向往常一样伺候秦煜盥手,然秦煜大约嫌她脏,挥开了她,命守诚进来伺候。
秋昙无法,只好在秦煜对面老老实实坐着,有时抬眼看看秦煜,只见他冷若冰霜,连瞧也不瞧她一眼。
接着,守诚给秦煜和秋昙各倒了一杯酒。
秋昙见自己的是果子酒,秦煜杯子里的是陈年花雕,心中防备,不敢饮,待秦煜举杯,她也迟迟不敢去端那酒杯。
“怎么,怕我下毒?”秦煜嗤的一声笑了,“方才说那些话时怎么就不怕?”
“是,我是怕,”秋昙坦诚道。
“我要对付你,还用得着下毒?”秦煜眼含不屑。
秋昙想想也是,秦煜要对付她有千百种法子,下毒最不明智了,待会儿官府来查,谁同她吃过酒,客栈掌柜的和小二都可做见证。
于是她大着胆子,端起白瓷圆杯向秦煜道:“二爷,这些日子奴婢做了许多对不住您的事儿,往后您就忘了吧,”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秦煜不答,径自饮自己的酒,他一向不爱在饭桌上说话。
秋昙却真以为他要放了她,离愁别绪渐涌上来,饮完一杯,又倒一杯,向秦煜举杯,想说什么,终究忍住闭了口,仰头灌下。
秦煜却好似没看见她似的,自顾自吃自己的饭菜,直到秋昙喝到第四杯,问他:“二爷能不能不要怪罪那倪老三。”
秦煜唇角微微抽搐,终于将筷子拍在桌案上,“我不会要了他的命,你喜欢他双腿健全,我剁了他的腿便是。”
“你……”
“吃你的饭!”秦煜冷冷说罢,又捡起筷子来夹菜。
秋昙无言可对,想着罢了,自身都难保,就不替倪老三谋划了,看他的命吧!
这顿饭吃得憋屈,许多想说的话都没说出口,后头她甚至醉了,半歪在桌上,右手去摸索酒壶,摸着了便往自己杯子里倒,没倒在酒杯里,倒是倒在饭碗里了。
她禁不住又落泪了,眼泪顺着眼角掉在桌上,而后便沉沉睡去。
那头,秦煜放下筷子,唤守诚进来,守诚立即推门入内,抱起秋昙送到床上,替她盖上被子,而后退下。
屋里又只剩下秋昙和秦煜两人,秦煜便坐在床头,静静看着她,看见她眼泪断了线一样顺着眼角流下。
她在梦里哭什么呢?再会骗人,梦里的眼泪总是真的吧?可她是个有感情的人么?她若有情,怎会说出那番伤人的话?怎么能在他为了她的消息心急如焚,生怕她吃不好穿不暖受人欺负时,背叛他呢?
秦煜恨自己为何到此刻还心疼她,不能心疼,一个没有心的人,不该心疼,而应当征服她,调教她,戏弄她,这是对她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