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挥了挥手:“你们去忙吧。”
太史令和太史丞躬身告退。
刘聚也跟着躬身,准备开溜,心里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蕴蓄,”皇帝喊住户部尚书刘聚:“你且留下。”
唉,看见我了!
刘聚无奈:“皇上。”
庆德皇帝问道:“蕴蓄,你觉得这句话如何:‘国家不务畜积,不备凶饥人事之失也。凶饥之因有三、曰水、曰旱、曰蝗。’”
刘聚躬了躬身:“皇上爱恤民命、体察民隐、居安思危,国之大幸,百姓之福啊!”
“嗯哼!”皇帝鼻子里喷出不满的声音。
一个个的,都被李公公培训过是怎地?胡恒秋是这样,现在这个老刘聚也来这套。
李公公在门口察言观色,准备随时伺候皇上呢,听到刘聚的话也撇嘴:这位也是个被胡恒秋传染的?
(他不承认自己做过“岗前培训”教员。)
刘聚一看,噢,现在不接受拍马屁啊?那行,咱说人话:“皇上,仓无备粟,不可以待凶饥,是没错,可皇上也不必太过忧心;
去岁虽然南方水患,粮食减产,但也只是与前一年相比而言,实际收成还算稳定,至少与三年前所差不多;
更何况,这几年北方稻麦都有增收,皇上关于军队部分兵卒退役的政令也施行得极好,各地劳力均有补充,各地贮仓也较为充盈;
即便今年旱情严重些,也不至于有太大隐患。”
说了这么多,中心思想就一句话:“旱情不大,不必拨款。”
刘聚如此说,也不算言过其实。
国战后至今,五年多不到六年的时间里,由于国家渐趋安定,整体经济也有所提高。
尤其是近三年,一改国战前“野有饿莩”的现象,基本上风调雨顺,用那帮言官的夸张说法,是“丰年稔岁”,农业方面有增产增收的趋势。
所以,到目前为止,各地州府的贮仓都算充盈,纵观大宣历史,说作“仓廪实”,不足为过。
再加上如今各地都在种植棉花,“衣食足”也指日可待。
自皇帝登基至今,已近十一年,纵有旱涝,规模也都不大,这也是皇帝登上宝座后,国家相对安稳的一大原因,老天都给脸嘛!
当然,国战那次不能算是皇帝的原因,只能说是“历史遗留问题”。
但是,皇帝怕的也是老天给脸不给脸的问题。
老天给脸了十一年,万一今年真如楚清在日录中写的那样,翻脸了呢?哪有年年风调雨顺的?
而这不是不可能。
庆德皇帝记得在当上太子之前,曾有一次大的蝗灾,那一次的灾害范围极大,遍及整个大宣国北部。
导致朝廷整日争吵不休,国家也动荡不安,父皇甚至下了《罪己诏》,当读到“万方有罪,在于一人”时,父皇甚至更咽。
那不是父皇真的内省自罚,而是发自肺腑的屈辱!
虫之皇凌驾于人之皇,到底谁是天子!
藐视王权者,斩草除根,可是,谁能把蝗虫斩草除根?!
遍读古籍,可知蝗虫恐怕比人都存在得久远,历代皇帝都没能灭绝它们。
登基十一年没有大灾害,这只能说是幸运。
谁又知道幸运的时效有多久呢。
“蕴蓄啊,你也说居安思危,”皇帝说道:“水旱交替,易起蝗灾,应当早做筹谋啊。”
刘聚不言。
他对于农事只限于纸面上的分析,所谓“掌管钱谷”,他看到的只是数据:全国土地类别、农田管理、各地收成、农业税额制定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