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叔。”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回过头,发现是脸色惨白的张冉。
她什么时候醒的?她听见了多少?
她的眼神闪烁着,声音异常的平静:“那是林城吧。”
我没说话,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那是林城。他总是梦游,我见过一回他半夜在走廊里转圈儿,嘴里念叨着什么,你乖乖的,我不伤害你什么的,怪吓人的。”
“尤叔,你别把他说的放在心上,我知道的,他最喜欢胡说八道……”张冉说的快极了,像不停向外吐着瓜子皮,“谢谢你带我回来,我得走了,我家的猫还等着我喂呢。”张冉自顾自的说着,眼神躲闪,神色异常。
我深深地看着她。
她低下头,从床上爬起来,急急忙忙的向外走:“小咪饿坏了,我得快点儿回去。”她走的太快了,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到了门口。
“张冉!”我叫了她一声,她似乎吓了一跳,浑身剧烈的抖动,“尤叔……还有事?”她没回头。
我皱了皱眉头,考虑着她可能是被这一系列的事情吓得有些敏感,于是我尽量温和的捡起地上的鞋,慢慢的递给她,生怕再刺激她一下。
“你的鞋忘了。”
她的肩膀松了下来,接过鞋,转过头,略微僵硬的笑了笑:“谢谢,谢谢。”然后忙不掷的离开了,以双手捧着鞋的姿势。
我有心提醒她一声,但看她急急忙忙的身影,又把话咽了下去。
我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因为我知道她没养猫。张冉又变回了张冉,没有郑莹莹的一点儿影子,我想着她身上的伤口和爬出的虫子,似乎有些清晰了。
张晓铭又在固定的时间来了。这一回他有点不一样了,他情绪似乎很低落,不像平时那样碎嘴,反而安静的坐在我的小马扎上,摸了摸兜,然后开了口:“尤叔,给我一根烟吧。”
我不太高兴,最近给出去的烟比我自己抽的都多。
但看他神色恹恹,便只能无奈的叹口气,递给他一支。
“尤叔,我知道了一些我想知道但不该知道的事情,我还能活多久呢?”
“别瞎说,你还年轻着呢。”
“呵呵……”他冷笑了一声,似乎被烟呛到了:“尤叔,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孑然一身,没有牵挂也就没有烦恼。”
他似乎也没期待我的反应,又吸了一口烟,吐向天空,烟雾围绕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看不清他的脸。
“我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爸爸为了送我来县城里上学出去跑货运。那年我才5岁,但是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是一辆蓝色的略微破旧的卡车,上面全是铁锈。我十分渴望却又厌恶这个蓝色的大家伙,它有我两个那么高,它来了就代表爸爸回来了,它走了就代表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就在不同的邻居家辗转,他们没让我饿肚子,但也没人关心我。
有一次爸爸接了一个大单,他告诉我等他回来就不走了,租一块地,种地养猪。我信了,可是……”
说到这里,张晓铭停住了,眼眶泛红。
我没有继续询问,只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这个故事的结局不难猜测,可是两个字揭示着可怕而残忍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