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诸将难抵吕布宝马铁戟之猛,一时阵势大乱,各自四散奔溃。曹操策马突围,却被一杆着火旗杆倒下,烧伤左掌,狼狈逃回本队,退出三十余里,方才扎住阵脚。
曹操由此大恨,发誓必要夺回兖州,杀死吕布。
此后双方多次交战,相持百余日,难分胜负。至夏秋之季,时值兖州大旱,又有蝗虫为害,粮食奇缺,人民易子而食。
吕布遂将部队移到山阳驻扎,与曹操暂且休战。
镜头转换,按下曹吕大战濮阳,回头再说徐州。
陶谦因见刘备一封书信便劝退曹操大军,不由大喜过望,即请孔融、田楷、关云长、赵子龙等进城大会,排设盛宴,水陆毕陈。
饮宴之间,陶谦盛谢诸位相救之德,并延请刘备上座,拱手对众人道:诸位听我一言。老夫年迈,二子不才,皆无安邦定国之能。曹孟德此番虽然退兵而去,争奈徐州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我死之后,其必复来,且袁术、刘表等亦皆怀觊觎之心,谅必亦来争夺。彼时我二子定不堪国家重任,且枉召杀身灭城之祸。玄德公乃是帝室之胄,德广才高,可领徐州。老夫情愿将印绶相让,并表奏朝廷,乞闲养病,请在座诸公为我明证。
座中诸公听了先是一惊,继而大喜,尽皆赞叹:陶使君高风亮节,人所不及。
刘备听了这一番话,直急得面红耳赤,起身双手乱摇:承蒙孔文举荐举相求,令刘备来救徐州,是为国家大义,非为私心。今若无端据而有之,天下人将以刘备为何人哉?此乃陷某于大不义,万万不可。且无朝廷明诏,乃属篡夺之罪,刘备实不敢当。
陶谦又让,孔融则微笑不语。
糜竺从座中起身,向前执酒劝道:事急从权,玄德公不必如此。今汉室陵迟,海宇颠覆,逆贼李傕、郭汜霸揽朝纲,刘氏宗亲罢黜诛杀净尽。天子诏旨难出国门,岂待敕封公为徐州之牧?大丈夫建功立业,如此良机平生难觅。徐州居天下之中,国殷民富,户口百万,精兵十万之众,正是龙兴之所,但因是四战之地,故非得其主,而不能守之。刘使君领此数郡,非惟陶公诚心相让,亦是天意,不可坚辞。今若使君固执不从,倘被那些心怀不臣之辈,诸如吕布、袁术、曹操等人夺去,则徒令黎民涂炭,悔之莫极矣。
陈登、孔融听了糜竺此语,俱各称善,亦都帮着陶谦劝让:天予不受,反受其咎。
无奈刘玄德只管将头来摇,坚执不肯接受。
陶谦见刘备如此固执,无奈相求道:曹操虽去,必然还来。玄德公必不肯从,则此间近邑小沛,足可屯军。就请玄德公暂驻此邑以保徐州,休回平原县城,何如?
众人亦劝:陶公之言是也。玄德不如舍此平原令微官,屯留小沛,以卫徐州。
刘备闻此,这才欣然从之。陶谦劳军已毕,赵云辞去,暗嘱关张二人勤练师门武艺,以待师命。关张叉手允诺,三人依依不舍。
孔融、田楷亦各相别,引军自回。
刘备与关、张三人,则引本部军来至小沛,修葺城垣,抚谕居民。
糜竺随陶谦送走孔融、田楷、刘备等人,回城后便与陶谦相别,各自还归己府。
刚入厅堂坐定,未及更衣洗沐,只旋踵之间,门人入厅来报:府外有故友来访。
糜竺:何处故人?
门人:说是琅琊诸葛玄,大车小辆,引众而来,还有内眷相随。
糜竺闻说又惊又喜,遂急回内室,换下官服,身着便装亲自迎出。到至府门,见来者果是故友诸葛玄,身后跟着十数人之多,却不认识。
诸葛玄见糜竺亲自迎出,急上前施礼:多年不见,贤弟风采犹胜往昔,可喜可贺。
糜竺还礼不迭,上前执手叫道:诸葛兄何来?真是久违,想煞愚弟。
急命大开中门迎客,又请夫人出来,率仆妇将女眷让进后宅,热情款待。
酒过三巡,糜竺又问:闻说贤兄就任广陵太守,如何来到徐州?
诸葛玄:不是广陵太守,乃是豫章太守也。只因家兄不幸过世,故还家料理丧事,今携兄长家眷离了泰山,复还豫章任所,路过徐州。不料却赶上曹操领兵围城,被困馆驿多日,无可奈何。因忽思及贤弟在此居住,故寻至此,图谋一会。
因将史子眇、胡车儿、臧霸,及三侄瑾、亮、均,一一向糜竺介绍。少帝及唐妃身世,自然隐瞒不提。
糜竺闻说诸葛珪病故,为之叹息良久,因欲挽留诸葛玄在徐州辅佐陶谦,遂将已留平原刘备及关张三兄弟驻兵小沛,相助守卫徐州之事说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诸葛亮听了糜竺介绍,便借此话题,详问刘备三兄弟备细。
糜竺见诸葛亮气宇不同凡响,俨然有王者气概,异乎于诸葛瑾和诸葛均,不由暗暗称奇。当下将刘备三兄弟来历,备细说了一遍。
诸葛亮记在心中,随口赞道:可惜了三位英雄,只因朝廷不明,沦为下僚。
当夜罢宴,各自归房休息。诸葛玄心痛兄长之死,兼又一路风尘,见了老友一场暴饮,悲喜交加,次日竟然一病不起。由此一行十余人困于糜府,不能起程。
糜竺命家人尽力服侍,延请名医为诸葛玄治病;一面派人前往江东豫章郡,打听诸葛玄府衙及家眷情状。
十余天后,家人快马返回,报与糜竺:因豫章太守之位久空,却被朝廷派朱皓取代,已经上任月余。诸葛老爷家眷由此也被赶出府衙,回归旧宅居住,只盼诸葛老爷速归。
糜竺听了,便有些发呆。诸葛玄当时仰卧内室榻上,闻听此信,急出一身热汗,勉强挣扎起床,不顾糜竺如何挽留相劝,只是要走。
糜竺无可奈何,只得准备川资厚赠,并带足药饵,以备路上使用。由是率领阖家老少,将诸葛玄送出府门,眼望其带病率众而去。
镜头转换,人在旅途。
诸葛玄心急赶路,又兼急火攻心,病体愈加沉重。史子眇医道颇为精深,一路勤加照拂,但因路途遥远,行至南阳郡叶县之时,诸葛玄终至不起。
无奈之下,诸葛玄遂将长侄诸葛瑾唤至榻前,叮嘱道:你可携带重金,先到豫章郡中,寻着婶母及你弟妹,安顿照顾一家生活。等我病愈之后,方可前去相会。
诸葛瑾领命,只得告辞叔父、二弟及史道长,携金买舟而下,独向江东去了。
画外音:诸葛瑾到达豫章后寻到婶母一家,后闻叔父病故,二弟及三弟流落襄阳隆中。只因中原战乱,路途艰险,便即长居江东,未曾北归。其后际遇曲阿人弘咨,向孙权极力推荐,被孙权与鲁肃等一起待为上宾。诸葛瑾从此便在东吴为官,按下不题。
诸葛玄病倒南阳,糜竺所赠草药已经吃完,病体愈加沉重。适值江淮以南之地瘟疫大起,史子眇虽通医术,此时手中无有金丹良药,也自束手无策。
时有驿馆老卒,见诸葛玄官宦打扮,一众随从也都仪表不俗,于是尽心服侍,殷勤张罗。因见史子眇为难,遂主动进言道:我们这里当地倒有个名医,说不好可疗诸葛老爷贵恙。
史子眇:既是如此,烦你请来看看。若果能治得好时,我必重重谢你。
驿卒应诺,不一时便将医者请到,与史子眇相见。
医者:敢问道长,不知病者为谁?
史子眇:实不相瞒,乃是豫章太守,复姓诸葛,官讳一个玄字。
医者:原来是诸葛大人,早闻大名,心仪已久。
史子眇:阁下既知诸葛大人,敢问高姓大名?
医者:不敢当。敝姓张,单名机,表字仲景。
史子眇:我道是谁,原来竟是药王门掌门,当世医圣驾到。
张机:不敢。道长上下尊称?
史子眇:洛阳玄天观小小主持,并无法号,俗名史子眇。
张机大吃一惊,急忙揖首为礼:原来是鬼谷门掌门驾到,请恕不恭之罪。
史子眇:不敢。你我同为道门中人,便是一家,何必客气!敬请入内奉茶。
张机:不必。先看病人为要。
史子眇便不客气,请入卧内,为诸葛玄看诊。张机在榻侧落座,略把一把脉,说道:此乃时疫所致,名曰伤寒。
于是施针下药,精心调理。不到半天,诸葛玄呼吸粗重面色转红,略见起色。
史子眇大喜,请张仲景至外厅献茶,赞道:先生神乎其技,不愧医圣之称。
张机:道长谬赞,在下岂敢?
史子眇:药王门之事,可得闻否?
张机:药王门始祖是为战国神医扁鹊仙师,俗家名讳秦越人。传至张某,已有二十四代。另有同门师兄,姓华名佗字元化,医术比我精湛十倍。只是一心务于医道,不理门派中俗物,才将掌门之位让于小弟。小门小派,较之道长所掌鬼谷门,何啻云霓之望晧月!
史子眇:道兄何过谦乃尔!先生所掌南阳郡药王门,与在下洛阳鬼谷门,左慈常山兵家门,孔融曲阜儒家门,于吉南徐太平道,张陵龙虎山五斗米道,黄承彦襄阳匠门,骊山老母关中骊山门,合称江湖八门,皆为先秦诸子所传,何分高低贵贱!
张机:江湖八门,八百年来恩怨相牵,扯骨连筋,委实难分轩轾。但我等七门,须皆奉鬼谷门伏龙令为主,岂敢与道长相提并论?
镜头闪回,补叙张仲景及其药王门。
张机父名张宗汉,曾在朝廷做官。张机随父在任,自幼笃实好学,博览群书,尤其酷爱医学。因拜同郡张伯祖为师学医,方知本门即为扁鹊祖师所创,名为药王门。
当时太平道张角诱惑饥民起事,以致兵祸绵延,十数年不休。黎民百姓饱受战乱,加上疫病流行,生灵涂炭,横尸遍野。
有史记载,汉桓帝时大疫三次,灵帝时大疫五次。献帝建安年间,疫病流行更甚,成千累万百姓被病魔吞噬,以致十室九空。
张伯祖执掌药王门,以高超医术活人无数,被世人号为神仙。因见张仲景学医用心,便将毕生医术倾囊而赠,且以自己年老之故,一并将掌门之位相传。
时有南阳襄乡县人何颙,字伯求,向有识人之能。因在张伯祖家曾见张机,甚为惊奇,对其说道:君用思精而韵不高,其后不能为良臣,则必将为良医。
从此张仲景便断了入仕之念,专心学医,潜心研究伤寒之症,终至大成。
闪回结束。张机为诸葛玄治疗已毕,告辞而去。
字幕:张仲景虽然医道绝高,争奈诸葛玄迭经大变,丧兄失官,又加战乱风霜,实在已是油尽灯枯,回天乏力。挨到半年之后,终于寿终,客死新野。
诸葛兄弟大哭一场,依照叔父所瞩,择选风水宝地,将其葬在南阳郡叶县金鸡冢。
办完丧事,史子眇别了张机,便带孔明及其姊弟,前往襄阳南漳,投靠师叔水镜先生。水镜先生再次见到昔日史侯,自然悲喜交加,知已更名为诸葛亮,于是点头叹息。
诸葛亮:请教师祖,如何复汉兴刘,尚请为孩儿谋划。
司马徽:今朝廷为李傕、郭汜把揽,殿下理应暗地结交宗室旧臣,以待时变。
诸葛亮:刘表是为汉室宗亲,今又占据荆襄七郡,拥众百万,带甲十万有余。我欲自露身份,命其兴兵北上勤王,并讨李、郭二贼,不亦可乎!
司马徽:刘表虽系汉家宗室,但与董卓一党交往甚厚,且有背离朝廷,独自称王之念。如今局势不明,殿下只宜潜藏山林,不可泄露本来面目。
诸葛亮:谨遵师祖之命。但不知隐居何处,最为妥当?
司马徽:此庄与白马洞中,皆都不可。襄阳城西二十里处,绵延起伏山岭之间,有一山隆然中起,北枕汉水,林泉幽邃,蔚然深秀,称为隆中,可作殿下隐居之所。
诸葛亮:既是如此,弟子来日便去。
司马徽:此后外间之事,自有我与你师父代为筹之,不必挂怀。然唐妃之貌艳惊绝世,宜暂留水镜庄中,以免隆中山民见之,骇人听闻。我自有处,令你夫妻不久重会。
孔明悉依水镜先生安排,次日自带二姐一弟,及数个仆从前去隆中,就此躬耕隐居。
史子眇则依师叔安排,往来奔走于荆襄名士大族之间,为诸葛亮罗织门阀,寻求良友。
其后不久,即有徐元直、崔州平、孟公威、石广元等贤士齐至,以诸葛亮为友;又有庞德公、黄承彦等襄阳名士亦折节下交,诸葛亮皆以师礼待之。
自此,诸葛亮忙则拜师访友,闲则独居草庐,吟诵《梁父吟》,又常以管仲、乐毅自比,名声渐达于荆襄诸郡,士林皆知。
名声已经打出,为争取豪族支持,史子眇又为诸葛亮、诸葛均作伐,议嫁两姊。大姐出嫁与襄阳望族蒯祺,二姐出嫁给庞德公之子庞山民。诸葛兄弟闻此,各自欣悦无辞。
字幕:蒯祺,南郡中卢人,汉大臣蒯通之后。蒯良、蒯越之弟,任房陵太守。
庞山民,荆州襄阳人,庞德公之子,庞统堂兄,任吏部郎。
有此姻亲之谊,襄阳士族尽知诸葛兄弟之名,相与来往,高朋满座。
一日,诸葛亮与诸师友在鹿门山相聚。黄承彦在座,并不避忌,直对诸葛亮说道:贤契年近二十,应当选妻,以宜室家。我家有女,小字阿丑,发黄肤黑,配与贤契可否?
诸葛亮见其当众言此,心知此事定是师父有意安排,遂一口应许,并不更问详细。
在座诸人闻而惊讶,都以此作为笑话,取乐云:莫作孔明择妇,正得阿承丑女。
于是送礼纳聘,将阿丑迎娶回家。当夜揭开盖头看时,那“丑女”正是爱妃唐瑛。诸葛亮大喜,此一回洞房花烛,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蓦然想到当年青梅竹马玩伴蔡琰,又凭添几分愁怅,几分苦涩而已。
至此,诸葛亮便以隐居为名,游于襄阳豪门士族之间,积累势力,图谋光复汉室。
镜头转换,按下荆襄,复说徐州。
光阴荏苒,徐州牧陶谦时年六十三岁,忽然染病,沉重不起。
糜竺进府问安,见陶谦病势危笃,既惊且悲。当日回到宅中,心中忧虑,长吁短叹。
正在此时,门子入报:前番那个史子眇道长,还有胡车儿和臧霸师徒三人,在外求见。
糜竺闻说,转忧为喜,急忙请至中堂,相问别来情状。史子眇详说诸葛玄死于叶县,二侄往投襄阳居于隆中之事。
糜竺叹息一回,便将陶谦病情相告,问道:徐州乃四战之地,曹操若来,如其奈何?
史子眇:即是如此,先生前次所说刘玄德者,乃是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即有破黄巾之功,又有兴扶汉室之志,何不劝陶公举徐州以让之?如此徐州黎民得安,城池亦得保全。倘朝廷有事,则发徐州兵以勤王,先生是有大功于社稷,千古流芳。
糜竺早知史子眇与朝廷帝室关系非凡,闻言大悟,拱手称谢:不是道长提醒,我几乎自误,坏了朝廷大事!
当晚将道长留在府中款待,次日便进衙府,即向陶谦献计:刘玄德乃帝室之胄,威望著于天下;又有关张二人,均有万人之敌,亲如兄弟相助左右。今其现居小沛,府君何不以州事让之?强似以后被诸侯夺去,反害了两位公子及全家性命。(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