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产对他们而言只能打牙祭,换来钱后能买来吃饱的粮食。
目前米价每石八百五十文,一斤均价却要到十文。
看似亏大了,但要知道米在这年头很金贵。
那是大户人家吃的东西,村里百姓吃的多半是面。
山东盛产小麦,麦子四百文一石,有甚者更便宜,变成面粉会减少百分之二三十,却远不到米的价格。
让大家自行商定每户出售多少,对算数不了解的就问莫杵榆,有他指点,村民很快商定完毕,还包送货。
见榆哥回了家,坐在村中大柳树下的大胡子和小胡子,不由的笑谈起来。
“榆哥开窍了!”小胡子道。
大胡子点头:“看样子不仅痊愈,还聪慧了,真是奇了怪了。”
“也是,这才两天,感觉比县里的大掌柜都气派了,你说是不是真有老神仙点化啊?”
大胡子皱眉:“不好说啊!虽然我也不信三娃的胡诌,但榆哥这是要一飞冲天啊!”
两人交谈间,刚到家的莫杵榆正结算。
今天采购的鱼足有二十多斤。
没有正规的秤,都是提着估量,但只多不少。
莫杵榆为此有些心暖,便要收拾一下回屋,忽有个青年造访。
他其实一直在,就是不吭声,等大家结算离开后他才对莫杵榆道:“榆哥可有时间谈谈?”
这青年正是贩卖油盐面粉给莫杵榆的堂兄,程椗。
村里人都叫他宝哥,是个货郎,跟莫家是血亲,他爹就是莫广柱的弟弟,但不是莫广校,而是莫广桥。
莫广校在邻村和莫老爹住,在河口村他们的亲戚只有莫广桥一家。
听着很怪。
堂兄怎会姓程,但说道上门女婿就不奇怪了。
莫杵榆听三娃说老莫家当时养不活五个孩子,早早把老五莫广桥送到程家寄养,那时莫广桥才一岁,后来他也顺势入赘程家,还赶在四哥,也就是莫广柱前面,生了程椗。
而莫广校是家中最小的老七,出世的时候,莫家前两个女孩出嫁了,家里少了两张嘴,老大莫广栋也能挣钱了,自然不用寄养。
之后又逢孙家扩建,莫老爹和年满十八的莫广栋与年仅十一岁的莫广柱到孙家干活,挣的钱一下多了,养出个游手好闲的莫广校。
具体为何分家,莫广柱又为何从邻村搬到河口,三娃也不清楚,但也不难猜,摊上莫广校这么个兄弟,不分才有鬼了!
程椗高高瘦瘦,看着像个青年人,实则今年才十六。
这厮在十里八乡颇有声望,都说他人厚道,又能说会道,村民到县里办事都靠他指点,也有说他若能读书,定然一飞冲天等等,搞得跟神童似的。
“宝哥有事?”莫杵榆问。
“大家都夸榆哥你的汤饼汤鲜味美……”
程椗不谈正事,只是乱夸。
莫杵榆皱眉。
“大家!哪个大家?”
“啊?”程椗被莫杵榆一番话给堵结巴了。
莫杵榆又道:“少跟我油腔滑调,你的货我会适当要点,一斤盐,两斤油,二十斤面,回头我去拿。”
“稍后我会送来。”程椗叹了一声,道:“我是没尝过榆哥手艺,但听宋教头讲,县里做汤饼的没一个比得上你,若能去县里……”
莫杵榆开口制止他说下去:“没兴趣。”
程椗自恃在村里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没见过榆哥这等气魄之人!
他才十三啊!
这是十三岁会说的话吗?
不免让人觉得莫杵榆是个自恃读了几年书的狂妄子。
怎么说程椗都是他堂兄,面子不给,亲情也不讲?
程椗也疑惑,他其实一直看不起莫杵榆。
自己是没读过书,而莫杵榆读了四年书,但他功课并不好,先生说他人如其名就是榆木脑袋。
二伯失踪后,他是不木讷了,但开始疯癫了!
断断续续大半年,正当所有人认为他要永远傻下去时,他好了,不仅好了,几天内就把家里的情况给改善了!
现在村里都传,老神仙真的来过!
念及此,程椗又是一叹,还想坚持道:“榆哥不再考虑?”
莫杵榆摇头。
“那好吧。”程椗一叹,忽然又道:“但还请榆哥高抬贵手!”
莫杵榆皱眉。
“你怕我毁了你生意?”
“没错。”程椗再道:“此番来,若合作不成,也望榆哥莫要跟跑商买货!”
莫杵榆漠然道:“凭什么?”
轮到程椗皱眉。
他回来听说莫杵榆在跑商那买了大豆,就意识到这样下去肯定会影响他的生意。
不仅莫杵榆的前挣不到,村民也有可以托那帮人带货,如此一来他岂不是丢了市场!
“你回去吧。”莫杵榆懒得废话。
程椗脸色一沉,追问:“榆哥对我有何不满大可说出来。”
莫杵榆驻足凝视他:“没什么,就觉得你自私。”
程椗皱眉:“榆哥说我自私!”
他接着反问:“榆哥难道不自私?你如此收鱼,不是利用他们吗?”
他很清楚县里鱼多少一斤。
丰收时八文,禁捕期二十文都难弄到。
莫杵榆道:“你跟大家说,明天开始我不收了,自己捡。”
“唉!”程椗哪敢说啊,便叹道:“你又是何苦呢,好吧,你跟谁买我管不着。”
“这是我的自由。”莫杵榆强调。
程椗没想到榆哥对他戾气这么重。
“我们本同族,买卖不成仁义在,榆哥不觉过分了吗?”
莫杵榆懒得理他,径直回屋。
“呵呵。”三娃这时候爬了出来,仰头冲着程椗连连摇头。
“嘿!”
莫杵榆就算了,这三娃还敢看不起他!
程椗怒火中烧。
“你想太多了宝哥!”三娃憨笑:“榆哥那是为了集体,你懂集体吗?”
“集体!”程椗恼道:“集体我懂啊,不就是大家吗,他留下,大家都卖鱼给他,又便宜,又不愁生意,长长久久大家一直能挣到钱,可你懂做买卖吗,这点小钱算什么,榆哥在这里卖一辈子汤饼,也不如到县里干几年,那时候赚了大钱再帮衬村里很难吗?”
三娃突然严肃道:“你了解县里吗?”
“什么?”程椗不是没听懂,是没理解!
三娃继续道:“以为到县里进了几趟货,就把自己当县里人了?看不起村里人,你奉承榆哥做什么?还好意思说血亲,既然你如此见外我也实话实说,你凭什么认为榆哥跟你合作才能飞黄腾达,别人不行?若没有,又凭什么选择你?别人不行?”
程椗一脸愕然。
莫杵榆的不对劲,还能理解,三娃这是啥情况?
没等他看懂,三娃又道:“村民便宜把鱼卖给榆哥,你便宜了吗?你的货有些比县里的都贵,让榆哥去了县里,乡亲怎么办?你说报答,等你明白共富裕这三字,再来跟榆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