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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将军,真的不选择偷袭罗溪镇吗?那里可是镇疆军的囤积粮草的地方啊。”
孙传书淡淡一笑,指着城外说道:“我原本的打算,是拼着玉石俱焚,把剩下的一座附城和常州主城都付之一炬,拉着那些西北蛮子一起去死。可是,对方显然并非那种只知道好勇斗狠的莽夫,而是小心谨慎的善战之将。”
他转过身来,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像这样的人,怎么会不防备自己的辎重大营被偷袭?如果我墨守成规,到最后只能白白钻进对方设的陷阱中去!”
“那将军准备打哪里?”
孙传书并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过身去,继续望着夜幕下的城外原野,在很远的地方,连绵的营帐铺陈数里,营中灯火就好似天上璀璨的繁星,一眼看不到边。
“听探子说,对面敌军的主将并不是李江遥和徐友长,对吗?”孙传书语气平静地问道。
“没错。此次负责指挥进攻常州的,是镇疆第二军的杜建。”
“杜建,”孙传书背着手,冷笑道:“此人曾在江北凤凰山伏击了包遇春的六万水军轻甲,一战成名,想来也应该是一个有勇有谋的猛将。不过,他会防备粮草辎重被偷袭,却绝对猜不到,我有胆子直接突袭他的大营!”
副将闻言一愣:“您准备攻打镇疆军大营?”
孙传书笑笑:“有何不可?”
“镇疆军并非新兵弱旅,而是百战精锐。即便是没有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下,一开始被我们偷袭得手,可对方很快就能组织起来、发动反击。以我们的军力,恐怕难以……”
“谁说我要一下子端了他的大营呢?”孙传书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引得他们暴怒追击。”
副将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先引蛇出洞,然后在半路设伏?”
孙传书微微颔首:“把城中剩余的那些火器都搬出来,悄悄埋在回城的必经之路上,敌人一旦追击到那里,就全部点燃引爆。等到对方陷入混乱之后,我们再派遣一支奇兵,反杀回去,重创镇疆军!”
说罢,他幽幽地长叹了一声:“我还是之前那句话,不求保住脚下的常州城,只望能多杀一些朝廷的鹰犬,以解我心头之恨!”
孙传书的疯狂想法,可谓狠辣决绝。
他的策略,从未考虑守卫常州需要做什么或需要怎么做,而是单纯以杀伤镇疆军为目标,因此处处显得不计代价,也无所谓防守得失。
实话说,以弱势兵力奇袭敌人主力大营,本身就是一种无奈之下的军事赌博,历史上也不乏此类先例。不过,凡是由这种冒险的行动而取得大胜的,只是少数幸运儿,并且还给后世留下了各种唬人的不朽传奇和战神佳话。
但可悲的是,对于绝大多数不怎么幸运的赌徒而言,他们最终的宿命只能是栽倒在无情的赌桌上。
正所谓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而孙传书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他的计划并不是袭营成功,而是袭营失败,真正的杀招,只在对方愤然追击时上演的火器伏击。
他已经料想到,杜建等人在东附城的那场爆炸之后选择暂时收兵撤退,多半会调整接下来的攻城策略,也一定要加强辎重营地的防御警戒。自己反过来偷袭对方主营,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激怒本已非常憋屈的镇疆军,进而引诱他们钻入伏击圈套。
火器一旦引爆,己方牺牲多少没关系,关键是能杀死数量众多的镇疆军。也只有这样,杜建才会一怒之下继续猛攻常州城,最后让更多的镇疆军被炸上天。
这,是他孙传书报复朝廷最痛快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