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不用管,就差你了,再不赶紧去广渠门,上头怪罪下来,可就全是你的事儿了。”
才刚穿越,思绪还没理顺,李顺祖是真不想牵扯太多事,小声问道。
“不去行吗?”
“家里有点急事,我娘病了,需要照顾......”
冯亮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在借故托词,使了一招激将法,转过身去,冷哼一声说道。
“那你就滚回家继续待着吧,废物!”
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受得了这种气?
李顺祖一听这话,心中热气上涌,拍案而起。
“妈的,谁说我不去?”
......
广渠门,关宁军大营。
寒风呼啸,凛凛似刀。
场面一片肃杀,黑色旌旗随着风声猎猎作响。
似乎关宁军的将士们早就知道钦差是来干什么的,个个都举起了手中刀枪严阵以待。
营墙上的弓箭手和火铳手,更是将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前方。
明眼人都看得出,一场兵变正在酝酿。
身着大红蟒袍的钦差太监车天翔浑身一颤,面对着这些终日在辽东与后金军作战的武杀之人,身上的倨傲一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彻骨。
北镇抚司的缇骑们,也都没了平日的耀武扬威。
他们护送车天翔,在关宁军将士的怒视下进入军营,鲜衣怒马再是唬人,在这些将士肩上冰冷陈旧的铁甲面前也都黯然失色。
闪亮的枪尖对准了广场中央那一小撮锦衣卫,此时此刻的锦衣卫们,是显得那样的无助与弱小。
李顺祖站在人群之中,看见这一场面,顿时就后悔了。
倒不是因为害怕被波及,因为历史上这场兵变根本没闹起来,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因为按照原主那位老祖宗的性格来看,这种场面他多半是做做样子,给冯亮祖那货行一礼然后就溜之大吉了,是根本不会来的。
想着不能改变历史,第一件事就走错路了。
看来等这事过后,要尽快找到族谱查一查自己后世的家庭属于辽东李氏的哪一支,不然心里总有一个坎过不去,做事情也畏首畏尾。
冯亮祖是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属于高官了,又是带队办差,自然要顶在前面。
在京城待了六年,这种场面他也是第一次亲临,脸都吓白了,连后头的李顺祖也顾不上了,生怕闹出兵变死于乱兵。
自天启末年,新帝崇祯登基以来,在畿辅闹出的兵变大大小小不下百场,外地则更多。
大头兵们事后多半会被朝廷再招抚,但在场的文武臣将都没好下场。
更倒霉的是就算没在兵变中身首异处,朝廷为招揽乱兵,大部分时候都会选择拿他们的人头去抚慰人心。
这次查办袁崇焕,万一闹出兵变,宣旨太监车天翔跑不了,南镇抚司负责督办,冯亮祖这个指挥使大概率也是要当背锅侠的。
能不怕吗?
车天翔颤颤巍巍地从宽袍大袖中取出一份金黄卷轴,取出了里面的圣旨。
圣旨的金黄色直晃眼,但周围的关宁军将士不仅丝毫未动,还都举着刀枪向前了一步。
不等宣读圣旨,场面便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迹象。
在场的锦衣卫多和李顺祖一样,是由恩荫、世袭而来的勋贵子弟,尤其南司,清水衙门之下都是闲差,整日也就坐坐堂、跑跑差,哪里见识过这等场面。
锦衣卫之中,不乏有穿着一身青红黄各色华丽锦服,却瑟瑟发抖,不断往人群中间拥挤的无胆鼠辈。
但这还算好的,李顺祖在人群中抽了抽鼻子,竟是闻到了些许的腥臊之气。
有人吓尿了?
还锦衣卫,就这?
受不了这种气息的李顺祖,赶紧捏着鼻子扒开人群,往最外围挤去。
闻到新鲜空气,李顺祖呼出口气,总算舒服多了。
这时,车天翔也终于展开圣旨的庐山真面目,开始逐字逐句的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蓟辽督师袁崇焕付托不效,专恃欺隐,甚寒朕心。
其以市米则资盗,以谋款则斩帅,纵敌长驱,顿兵不战,援兵四集,尽行遣散,及兵薄城下,又潜携喇嘛,坚请入城。
种种罪恶,悉命锦衣卫查办,刑部会官磔示。依律家属十六以上处斩,十五岁以下给功臣家为奴。今止流其妻妾,子女及同产兄弟于二千里外,余俱释不问。
钦此!”
消息一出,关宁军将士随即大哗。
火药桶被引爆,肃杀之气顿时弥散,喧闹不已。
“什么狗屁圣旨,爷们儿来京城是勤王的,不是来受罪的!”
“老子在城外和建奴玩命,好容易打退了进攻,如今好处没看着,皇帝却派你们来兴师问罪,是何道理!”
“答应好的粮饷没了,现在就连督师也要被抓了!”
“这仗他娘的谁爱打谁打,爷们不伺候了!”
干不了了!
不干了!
数万关宁军人潮汹汹,更有不少人站在高处,举着战刀振臂呼喊。
锦衣卫们瑟缩成一团,有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被吞没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