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希波塞娜”?
希娜莉这样的说法让司徒夜深略微一怔,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她这句话的微妙之处,可是他刚想再问点什么,就又被对方打断了话。
“哎呀,你也不用想太多,其实你也可以把我想象成精神分裂...我们就像善我和恶我,有时候会不太融洽...你见过神经病吗?我就是。”
她那么说着又笑着回头,又一次捋了捋自己散乱的长发。
“...其实你的症状看起来更像人格分裂或者精神认知障碍。”
夜深看出了希娜莉似乎有意回避话题的心思,犹豫了一刹后没有选择现在追问原本想问的话题,而是又若无其事的接上了她的话茬。
“哎呀,其实都是神经病啦!也不用分这么清楚。”
希娜莉嬉笑着朝夜深努了努嘴,背身靠在了大理石制的横栏上,继续说:“毕竟对我而言其实那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区别。”
“毕竟其实也没有谁有那么在乎我是谁...我是人类或古王有什么区别,是希娜莉或是希波塞娜又有什么区别呢?”
“毕竟无论如何我其实都是会被人类忌惮的怪物...这一点我想你其实应该会比任何人都明白我的感受。”
她说到这里望着夜深的那双紫色眼睛里有光微微闪了闪,忽而又抬起了一只手去轻轻抚摸自己光滑的脖颈,又说到:
“不过说到作为人类...我之前和你聊过一些我年幼时的故事...那其实只是在我还没有被封印关押之前所看到的被可以被称为‘人类’的人生而已。”
“我真正的过往也没有我所描述的那么有趣美好,因为我从降生开始,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身上带着皇族血脉沉重的诅咒,所以我从降生开始,其实就从未有过自由。”
“虽然我被称作拥有继承皇权之位的皇女,但实际上我其实只是从未踏出过我那座名为寝宫的囚笼哪怕一步的笼中鸟,而在那座空荡的宫殿里,甚至除了偶尔会来给我送食物和必需品以外的侍女以外没有任何活物。”
“我对你诉说的故事,很多只是来自于我在那个年代里看到的书籍,和透过寝宫的落地窗台所望见的其他人们生活的景象所编造出来的美梦。”
“我甚至不曾允许被任何人交流...自我学会说话开始,皇族中的族人们就格外忌惮听到我的声音,其实我在那座无人的寝宫里也没有人会和我说话,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偶尔会在自己的寝宫里独自哼唱一些自己听到过的曲调....”
“我很喜欢唱歌。”希娜莉轻声说,“因为独自一人待在安静的角落里的时候只有听到自己的歌声在身边回荡,我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唱歌能为我消磨很多时间,也可以抚平我那怎样也无法驱散的孤独。”
她说到这里微微又勾起了唇角,眉间却难以避免的微皱了几分,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可奈何的苦笑。
她接着说:
“但是我的歌声对常人来说,无论怎样都是毛骨悚然的诅咒。”
“所以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歌声里的诅咒和力量也就越变越强,直到它终于穿透了我的寝宫被他人察觉...”
“于是,他们给我带上了封印声音的镣铐。”
希娜莉说到这里一直放在脖颈间的那只手忽而又动了动,轻轻摩挲了片刻那片光滑白净的皮肤,好像在回忆什么已经被她埋葬在了久远记忆之中的触感。
但她很快又闭眼无奈笑笑从中回神,放下了自己的手臂,再次开口道:
“自那以后我便再也不被允许发出声音,连坐在镜子前和自己对话都不再能做到...更不用说如自己心愿的那般歌唱。”
“我一直带着那样的镣铐成长,直到席卷这片土地的革命爆发的那年,我随着那伴随着我几乎大半人生的无声沉默被送入了沉眠。”
夜深看着背靠在阳台边栏之上的女孩说到这里再次抬眼,她嘴里诉说着那样听起来有些悲惨的故事,而那双漂亮的紫色眸子望向自己之际却又一次挂上了明媚的笑意。
他安静的听着希娜莉把她自己的故事诉说完,其间没有发出一句言语打断她,直到等到她似乎不会再继续诉说的话语尾末,他才轻笑着对她发问:
“你只对我诉说你身为人类时的故事,是想要博取我的同情吗?”
希娜莉也笑:“不啦,你一看也不是什么特别怜香惜玉的类型不是么?在你面前装得楚楚可怜大抵是没用的。”
夜深心说自己虽然算不上怜香惜玉但是绝对尊重女性,到也没必要把他看得那么冷酷无情。
他也并非是无法对希娜莉产生半分同情,毕竟她的境遇和处境确实有很多能够让他无比理解甚至产生一定程度上的共鸣,就好像她最开始说的那句话一样,他确实会比任何人都更要理解她的那些感受。
当然,司徒夜深很清楚同情是最为廉价的共情,他并不会因此轻易改变自己对希娜莉或是希波塞娜的判断。
毕竟她口中的故事再能让人共鸣,也并不能展示她的全貌,而且她所说的很多话语里本身就有违和或自相矛盾的地方。
所以就如同她本身具有如此复杂的身份和属性,对方却只向他透露了一部分实质上没有触及秘密核心的信息一样,他对她的信任也保留着底线。
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希娜莉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只不过是想把我自己想说的话说给你听。”
她说:“因为能够和我这般聊天听我说话唱歌的,可能也只有你一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