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听到她这句话刚想要说点什么,却忽然因为耳边骤然捕捉到的一道不寻常的风声一顿。
他立刻垂眼扫过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接着又抬头目光望向了雪幕之中远处还望不到任何事物的夜空。
接着,他低声说:“总部的直升机在向这里靠近。”
夜深在使用古王魔质压制希娜莉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会有现在的局面,所以他从那时起刻意一直放大着自己特殊的感知能力,以便随时捕捉那不知何时会出现的追捕动向。
而此时还望不到任何异样的夜空里不远处已经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刮打风声的合鸣,高楼之下的街道之中也开始传来了不同寻常的鸣声,这一切都在宣告着总部派来的突击小队已经做好了巡捕古王的准备。
希娜莉听到他这样的发言有些惊奇的眨了眨眼睛:“这你都能察觉到?我都没有感到任何异样...我还没见过直升机呢!不过你们用那种大铁块来做什么?庆祝宴会吗?”
“来抓你。”
司徒夜深觉得希娜莉脑回路清奇,一时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她在这里动用古王魔质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总部不可能探测不到这样的异动,也不可能不做出行动来追捕她,毕竟在这样繁华的市区中心里出现这样本身就象征着恐怖的怪物魔质异动,对于上面的人来说事情可非同小可。
恐怕探测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大半个总部就已经如坐针毡了吧?没准有些人听到这个消息的片刻哪怕是浴室里洗澡,都能急得裹条浴巾就冲出来参加逮捕行动。
当然,司徒夜深并不和总部那群既焦虑又紧张的家伙抱着同样追捕希波塞娜的想法,恰恰相反,他打算将对方放走。
所以他此时此刻没有做出任何囚禁希娜莉的举动,并且主动告诉了对方追捕部队的到来。
“他们会带来特殊的探测仪器,如果部队赶到了这里,以你现在的状态很可能会逃不出他们的手心。”夜深迈步走到边栏边下望了高楼之下的街道一眼,看见数十辆规格统一的车辆分散停在了大楼附近,像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蚂蚁。
“但如果你要逃亡的话,现在也还来得及。”
他说着翻过手腕上的手表在希娜莉的面前一晃,继续说:“抓紧时间吧,你快走。”
希娜莉却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乎对于他这般举动有些意外。
“走?”希娜莉眼珠一转,“你不抓我去邀功吗?”
她那么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不也是那个什么总部的一员吗?我可是水王希波塞娜哎,如果你把我抓去上头应该有重赏吧?”
“虽然我算是总部的一员,但是我对附和他们的所有行动并没有兴趣,我也不想拿你去邀什么功。”夜深说,“毕竟你被他们抓住了拿去做实验体也好被抹杀了也罢,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他说到这里忽而一停顿,但又很快接到:
“所以我打算放走你。“
“这样的话也能算作放我走理由吗?”希娜莉眨了眨眼睛,“你不是真的被我的故事打动了开始同情我了吧?”
怎么放你走你还这么话多呢?
司徒夜深终于忍不住了:“你有病?”
“我刚刚不是告诉过你我是神经病了嘛。”她有些可怜巴巴的皱了皱眉头,“你突然叫人家走,我只是想听到你真正的想法而已嘛。”
“我是因为你的话才留下来的,所以现在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想让我离开。”
她那么说着忽然也抬了抬头,似乎也听见了直升机的风响,但却还是停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本来就有要回去的地方...现在却又来问自己离开的理由,这女孩怎么这么麻烦?夜深有些头疼的又看了希娜莉一眼,望见眼前女孩的目光不知何时又落在了远处的城光上,而他望着她那双眼睛忽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不走。
她其实并不是心有余力还想和他开玩笑,而是真的在等待一个她想听到的答案。
他口中那些官方而又带着“无所谓”的说辞并不令她满意。
她之前说要“回去”的时候其实也是如此,那双灵动的眸光忽而一下就变得没有了生气,好像“回去”这件事本身对她而言毫无意义甚至有些令她抗拒,后来她听到他的话而留下,似乎那才是她真正想做的选择。
她在和他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里似乎都显得很跳脱很我行我素,带着几分稚气,可是每到这种“离别”之时她的眸光里又好像会出现属于另一个人一般的迷茫来。
这种迷茫来自一种不知自己如何存在何处可去的微妙无措,好像她无法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任何东西,所以那样的她也显得很不真实,好像随时都会消失,接着就像水滴落入洋流那般再也寻不到踪迹。
而正因为她一无所有的迷茫,所以她需要别人给予的理由和认可。
而此时此刻在这里,她想等待的就是他的认可。
夜深安静了片刻,有些无奈的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声音略有些嘶哑的开口:
“你想和我说的故事,应该还没有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