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夏日,谦王府中却是绿意森森,幽凉得紧。
这原是一名扬州盐商的府邸,因他犯了不可言说的大罪过,阖家抄斩,便空置了下来。
谦王来得太急,哪里来得及新修王府,不得不从衙门的档案册里把这一处最好的翻出来,献给了他。
吉不吉利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好在谦王还好说话,领着一众仆从便住了下来,刚来时知府等人也递帖子来陪着说说话,十次却有九次都是不见了,渐渐的便不再来,两相便宜。
茂林来时,谦王正一个人在池边喂鱼,身穿常服,手里拿着一个圆圆的青色钵子,也看不清是什么材质,只觉得似铁非金,指甲叩上去还有轻微的敲击声。
一群红锦鲤正簇拥在岸边,争着抢着护食,激起小小的水花。
微提一口气,这才上前作揖:“谦王殿下。”
谦王笑着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他一番才道:“早与你说过免礼,今日却如此客气,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殿下,”茂林再揖下去,“学生怕是不能再过来为殿下抄书了。”
谦王听了,哈哈哈笑了几声,这才道:“抄书?什么书?不过是街头偶遇觉得你人机灵有趣,请进府来闲谈几次罢了,你一个小小孩童,有何书可抄?”
“日后若有学问讨教,不妨写些文章进来,京里几个老头子,正愁没有新意儿看呢。”
说完这些,谦王转过头去,再不理他。
日头渐渐高了,晒得茂林鼻尖沁出了汗珠。
“你怎么还不走?”
“日后是不能抄了,但今日来都来了,学生想把那几页抄完,那本归田闲记只差三篇就要抄写完了。”
听到这里,谦王认真看了他几眼。
“白管家,你带他去罢。”
茂林又施一礼,这才跟着白管家去了。
老太太大寿,卢府门前也扎着彩棚应事,接待来往宾客。
有帖子的在此接进府去,好些无帖子的也不过在门口彩棚处交了礼单,与卢家两兄弟应酬几句,也就散了。
“茂锦这主意出得好,在这里就把客人分了类,该留的该走的,该进外院的该进内院的,各行其道,引路的心中也有数。免得一时府门前一时二门前的,耽搁了谁就不好了。”
今日已是第三日,来客都是府中亲眷了,两兄弟略清闲两分。
“还用你为他邀功?”卢大舅含笑瞅弟弟一眼,“这孩子机灵,是块好料子,前儿给我办好了事,我可是赏了她一间铺子。”
这是必须要过明路的事,府里这许多女孩儿,卢婧玲自不必说,卢晗两姊妹却是二房嫡女,难保没有想头,觉得舅舅偏心哩。
“喔?那我这个二舅舅可是落后了,得加把劲啊大哥。”卢二哈哈大笑起来。
说是彩棚,其实三面都拿七彩绢纱绷紧,上面又搭了杠子笼纱,里头四角又摆着冰盆,随时更换着,故而这样的日头下,里头不仅不生热,还凉悠悠的。
“大舅、二舅。”
瞅着人流暂时不那么密集了,李茂锦领着魏紫、姚黄挤了过来。
“舅舅喝口茶,歇一歇。”
“你個小鬼头。”卢二刮刮茂锦鼻头,伸手接过茶盅。
李茂锦给闹个大红脸,卢大舅不赞同的道:“二弟,锦儿快成大姑娘啦。”
“是是是。”卢二也不分辨,只冲茂锦挤挤眼睛。
茂锦噗嗤一笑:“舅舅尝尝,我这茶可特别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