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怪巨大的身躯好似成了虚幻的影像,仅几个呼吸便由两丈高下缩小成三寸来高,接着闪了几闪,便随风散去。
原地现出一只猎犬般大小的黄毛狐狸,头上贴着一张灵符,周身僵硬不动,只有口鼻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地上的大刀也变成了一片高粱叶子,被风儿一吹便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张牧之走近几步,围着狐狸转了圈,拿桃木剑捅了两下,才开口叫道:
“狐精已经逮住了,快拿根绳子来捆绑!”
“吱呀!”正堂门打开,一群人呼呼啦啦冲出来。
“就是这只狐狸!那白胡子老头就是它变的!”陶小六大叫。
陶老汉伸手“啪”一巴掌糊在小六头上:“没听道长吩咐吗?去寻绳子来!”
连韩员外也在催促:“快去快去,免得狐狸跑了!”,陶小六连忙往后院去了。
其余人都围上前来,一边观看地上的狐狸,一边称赞张牧之神通。
韩员外来到张牧之近前,拱手道:“未请教道长名讳!”
张牧之连忙还礼,答道:“贫道张牧之,乃龙虎山张氏子弟。”
“果不愧天师嫡传,三两下便降服了妖精!”
韩员外见过谢道长做法,又是设立法坛,摆下香案、神位,又是踏罡步斗,举旗烧符等等,虽也灵验,却不似今日这般利索,跟擂台比武一样,几下便将妖怪制住了。
张牧之隐约能猜到几分韩员外的想法,只是不好解释,也就随口谦虚了几句,不复多言。
这番做派瞧在韩员外眼里,又被理解成了云淡风轻的高人气度。
“方才道长说这狐妖的迷惑之术是唬人的?只要心中不怕就不会被其所伤?”韩老爷轻声询问。
张牧之仔细思索了下言辞:“这等迷惑之术也不能说完全是虚假,其威力全看我等心念而定!”
韩员外有些迷惑:“哦?不知道长可否细说一二?”
张牧之细细解释:“如方才那头黑驴直冲过来,铁牛大叔心中想着那驴子力大,于是便被驴子撞倒在地上。”
“而我料定那驴子乃是幻化而成,其冲撞之势对我而言便是虚浮无力!”
“并非是我的力气比铁牛叔大,而是我心中坚定其迷幻之术不能加诸我身之故!”
韩员外隐约明白了几分,指着地上狐狸,迟疑道:“那刚才这狐精变化的魔头……”
“若我心中认定那魔怪是真实的,他第一刀便把我连人带剑斩成两半了!”
韩员外这才恍然大悟,同时意识到其间凶险:“常人就算知道这是狐精的幻术,但真个面对时,只要心中念头有些许迟疑,也难免要被其所伤……”
张牧之点头:“员外说的甚是!有那恶鬼食人心肝,施展的也是类似的法术,如屠夫、恶棍之流,心中不惧鬼神,反而不受其害。”
韩员外也笑道:“我曾听闻,有大儒一声断喝能使鬼神退散,想必也是读书明了真意,不被鬼神所惑的缘故?”
张牧之来时听小六说过韩员外父子两人皆醉心科举的事儿,心中好笑,开口附和:“员外真知灼见,如此才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
韩员外哈哈大笑,心中顿生知己之感:“仅听此话便知张道长也是读书明礼之人,谢道长虽也有法力,却不明我儒家真意……”
张牧之现在有点明白这位韩员外为何会被那狐精纠缠了。
两人正在谈话,陶小六从后院柴房中拿了绳子前来。
张牧之随口道:“去绑了这畜生便是!”
陶小六连声答应,只是踌躇着不敢上前,又回来把绳子递给铁牛,陪笑道:
“铁牛叔,您力气大,连猪都杀得,绑个狐狸自然不在话下,您去吧?”
铁牛站着不动,好似没听见。
陶老汉叫到:“铁牛!去将狐狸绑了,叫小六看看男儿该是什么模样!省得他整日没个正形!”
铁牛只好接过绳子,俯下身像捆猪一样将那黄毛狐狸绑了个结实。
韩员外道:“这狐狸该怎生料理?”
张牧之笑道:“既然这厮说要带兵来攻打,料来此事还有波折,员外可先遣人将它寻地关着,待尘埃落定后再说!”
韩员外点头,吩咐陶小六:“且将狐狸抬到柴房里关押!等道长将所有狐精都降服了再处置!”
张牧之对陶小六道:“只要不把它头顶符纸揭下,此獠便不能再作乱!”
陶小六不再害怕,招呼了另一个仆人,两人一起将黄毛狐狸抬走。
韩员外刚要说话,就听院门外传来行军声、马嘶声及甲胄、兵刃的碰撞之声,顿时面色一白:“这狐妖果真能唤兵马前来?这张道长虽有法力,却不知能否抵挡诸多妖兵围攻?”
陶老汉等人也听到了门外动静,都有些慌乱。
韩员外刚要带人躲藏,却想到刚才同张牧之谈话时,说了那些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之类的话,顿时又有些拉不下脸来。
张牧之笑道:“员外勿忧!左不过又是些幻化之术,可让人大开正门,看我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