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望独自一人来到了大牢之中,找了一间最僻静的牢房,把关九方提了过来。然后,让所有的天卫营的人员都离开。
关九方身躯挺拔,傲然而立,雪白的袍服之上,沾染了一些泥土,俊朗的面容上,自带一股桀骜,双眼之中,神采依旧。虽然戴着困仙枷,但那绝世的风骨未有半分的衰减。曾经的纨绔子弟,到豁然开悟,通灵进取的一代人杰,他经历了一次人生的巨大转变。但那没有完,他现在,还要再经历人生最后一次转变。
他有些轻蔑的看着对面一身黑衣的王春望,那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这个小人物,有什么资格审我?
关九方对王春望的印象很是一般,他们只在遮断山有很少的交集,关九方甚至认为他是个小人,只会投机专营。
王春望有些不舒服,对关九方的神态和眼神。
王春望在桌子后面坐着,本想改变主意,可是他忍了下来。
过来一会,王春望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关九方,你可能对现在的处境还不太清楚,那我就来告诉。”
顿了顿,然后王春望盯着关九方继续道:“关沧海你父,意图分裂帝国,图谋不轨,污蔑诋毁宗主,现正被宗主追杀之中,不日必亡。你,作为关沧海的同谋,关沧海的儿子,也同样会受到正义的审判。”
“不许胡说!我父帅乃天益州堂堂的大帅,为天益州立下汗马功劳,是你说分裂帝国,图谋不轨,就分裂帝国,图谋不轨的吗?”
关九方很愤怒,但他的心,却一直在下沉。宗璠给他戴困仙枷时说的话,和今日王春望说的话,加在一起,他有些相信了,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关--九--方--”王春望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你的父亲还是大帅,我们怎么敢抓你?怎么敢从少宗主那里把你带走?如果你的父亲不是身败名裂,我们又怎么敢给你戴上困仙枷,对你肆意殴打?你要是还抱有幻想,不能清楚的认识自己的处境,下面很多的事情,我也很难办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造谣!你们污蔑!你们这是故意陷害!”关九方似乎发疯了,显得极为不理智,直冲了过来,欲抓扯王春望。
王春望大怒,霍然站起,挥起右掌,一巴掌甩到关九方的脸上,紧接着就是一脚,正踢到关九方的腿部,把关九方直直的踢到了墙角处。关九方的左侧脸颊立刻红肿高大,坐在原地站不起来了。
也是关九方被戴上了困仙枷,法力全失。王春望也并没有要伤害过重,不然关九方骨断筋折是避免不了的。
王春望恶狠狠瞪了关九方一眼,随手打出了一道寒冰诀。关九方被寒冰一激,头脑似乎恢复了清明。
此时的王春望心中恼怒,本是想恶打关九方一顿,把醋意和恨意尽情的发泄一番,可是不知怎的,却忍住了。
关九方刚才的疯癫,其实就是绝望了,他的心中已然明白了,王春望说的,是真的。
关九方虽然清醒了些,但还是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他像一具失去了魂魄的躯壳一般,呆坐在墙角,面色煞白,双眼呆滞,脑子嗡嗡作响。但他还没有预见到自己会死,接下来他与王春望的对话,令他彻底崩溃。
呆坐了许久,关九方抬起头,有气无力的开口:“我父亲是不会背叛天益州的!”
“关九方!不是你父亲,是你们。”王春望的语气和缓。
“是我们?什么意思?”关九方有些不解。
“你们的意思就是你和你的父亲。”王春望道。
“什么?我和父亲!我们背叛天益州?”关九方似乎无语。
如果硬要说关沧海背叛天益州,关九方认为还有个万一什么事情令姚矜和天卫营产生了误解。可是自己有没有背叛天益州,自己还不清楚吗?
“关九方,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听得明白。你和关沧海,有没有背叛天益州,背叛宗主,我们比你更清楚。你和关沧海的案情,是已经定性了的。这句话,你可听得明白?”王春望对关九方道。
关九方的心里猛地翻了一个个,然后又是一阵的挛缩,有些痛。他终于再次开悟,终于明白了,自己,还有父亲,在劫难逃!他痛苦的攥紧了双手,深深的低下了头。
看到关九方那痛苦的样子,王春望说出了最震撼的话语:“他们给了你三天的时间,然后------送你上路!”
“轰!”
关九方的脑中一声惊雷炸响,惊得他神魂具毁,心胆皆碎,浑身的血液冻得僵硬。
他一点点的抬起头,颤颤巍巍的嗫嚅道:“什么?真的么?”
看着关九方,王春望的声音依然平和,回道:“事已至此,还有假么?真的!”
“啊------!”
一声哀嚎,响彻牢房,关九方连喷三口鲜血,昏倒在地,不醒人事。
王春望坐在桌子后面,看着关九方,面无表情,没有欣喜,没有悲伤,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坐着。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时间悄悄的流逝,过去了很久,关九方悠悠醒转,死鱼般的眼睛睁开,眼里满是血痕。
“你很幸运,遇到了我。”王春望说道。
关九方的死鱼眼中,突然焕发了一丝光彩。嘴唇一张一合了几次,挤出了话语:“你能救我?”此一刻,王春望那张平常的脸,竟是给关九方带来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