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人就是在没话找话地尬聊,对方心里其实也根明镜似的,但双方就是心照不宣地把毫无营养的话题继续延续了下去。
越是等级高的考试,同年之间的“感情”就越深厚,单单这一点就可以证明,其实压根没有什么感情,背后全是利益牵扯。
中了举人,便能称一声老爷,地位和待遇可比童生秀才之流强多了,况且眼前这八十人中,总有几个能中进士的,日后这都是宝贵的人脉资源。
大伙都卯足了劲,要趁此机会,多结交几位同年。
见卫辰走来,八十位新科举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卫辰作了个团揖道:“诸位,幸会。”
其余新科举人不敢怠慢,一并拱手回礼道:“解元郎!”而后便热情地和卫辰攀谈起来。
接受着这些乡试同年的恭维,卫辰却感受不到几分真诚,甚至还能从少数人眼中看见不甘心,甚至是敌意。
或许只有盛长柏他们几人,才真心为卫辰感到高兴吧。
这时,一名士子走到了卫辰面前:“你就是解元郎?”
卫辰疑惑道:“阁下是?”
那人昂着头道:“吾乃吴县徐世徵!”
徐世徵?
那不就是今科亚元,诗经房的经魁么?想不到此人竟如此盛气凌人。
卫辰皱了皱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来,笑着道:“原来是徐兄,不知徐兄有何贵干?”
徐世徵双眼一眯:“无他,就是来知会解元郎一声。一会儿发卷,解元郎的卷子我定要拜读,看看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卫辰澹澹道:“徐兄请便。”
见二人之间逐渐碰撞出火药味,一路跟过来的许知县笑着解围道:“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也别在这干站着了,随我一起去拜谢总裁吧!”
听许知县这么说,徐世徵也没再与卫辰纠缠,跟着许知县一起往至公堂内走去。
路上,王尧臣悄悄附到卫辰耳边道:“这个徐世徵五岁发蒙,八岁即赴县试,十岁进学,如今十六岁,又中了亚元,年少得志,心高气傲也是寻常,兴云莫要往心里去。”
卫辰闻言,不由哑然失笑,没想到居然还有王尧臣说别人心高气傲的时候。
当下侧头瞥了王尧臣一眼,似笑非笑道:“了解得这么清楚,看来王兄在这徐世徵身上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啊!”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王尧臣澹澹道,他对诗经房经魁被徐世徵夺走一事耿耿于怀,放榜之后,就一直想方设法打听有关徐世徵的消息。
王尧臣做这一切时,从未想过要避讳旁人,甚至连徐世徵本人都知道了,有个名叫王尧臣的江宁士子,正在四处打听他的情况。
卫辰看见王尧臣脸上的坦然,也不由暗自佩服,知耻而后勇,行事光明磊落,这就是王尧臣的性格。
众人上了台阶,在至公堂外的门槛前停下,卫辰双手作揖道:“弟子卫辰,拜见诸位考官。”
卫辰身后的一众新科举人也跟着作揖道:“弟子拜见诸位考官。”
“免礼。”
堂上,乡试总裁王文清呷着清茶,轻轻摆了摆手,而后放下茶碗,缓声道:“诸位都进来吧。”
待卫辰带着众人入堂站定后,堂上诸位考官打量着底下这八十名新科举子,不由暗生感慨。
十四岁的解元,十六岁的亚元,还有十八岁的春秋房经魁。
五位经魁中,三位年纪都不满二十岁,这一届江南省乡试,还真是神童扎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