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竹韵自幼熟读各种经书记载,涉猎广泛,其中不乏一些医经妙术。
刚才看到姜澜的那番异状时,她还有些难以相信。
毕竟噬心症的确罕见,从古至今出现的次数记载,也是屈指可数的。
但当看到姜澜那番病痛发作时的可怖痛苦时,她才终于确定,是噬心症无疑了,对此她第一次表现出了手足无措来,压根不知道怎么帮姜澜缓解。
毕竟,光是看着发病时的场景,就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若是发生在她身上的话,她自问不可能像是姜澜那样一声不吭。
这种毅力令她感到钦佩,也收起了从前的那些成见。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于,她所知道的噬心症的解决办法,需要每日吞服修士的心头血,数年便会根治。
而从姜澜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这病的存在时间绝对远不止数年。
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姜澜一直忍受着这样的病痛。
怪不得之前面对刺杀,遇到险境,也如此从容不迫,这种磨砺而出的大意志和心态,一般人又哪里所能匹及?
而令凌竹韵极为钦佩的那一点还是在于,以相国府的权势,想要根治噬心病,可以说轻而易举。
但是姜澜却宁可忍受如此长的病痛折磨。
这样的人,就算如传言那般再不堪,也不可能坏到哪里去。
“帮我取得紫霞真君的传承造化,倒是不必了。”
“我自有办法。”
“不过,你若是想帮我,倒不如帮我杀了那姓叶的家伙。”
对于凌竹韵这话,姜澜只是随意说道,面上的神色平静无波。
“我……”凌竹韵一滞。
姜澜嘴角掀起抹弧度,似并不意外地一笑,看向她,道,“既然如此,竹韵圣女就收起你那对我的可怜和愧疚吧。”
“我已经说的很明白,我会帮你,是因为我俩现在休戚与共,伱死了,我也活不了。”
“所以,你也不必有什么自责的情绪来。”
听到这番平静话语,凌竹韵面纱下莹润光泽的红唇,微微张了张,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说什么。
尤其是看着姜澜那平静无波的神情,她不知为何,这一刻总感觉心里堵得很难受,有一种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宣泄不出去的感觉。
修行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如何应对。
煮茶大会上的时候,姜澜明知叶铭是刺客,但为了顾忌她的颜面,并未当众揭穿她撒谎一事。
明明那个时候,两人从未相识。
今日遇到这种事情,也是姜澜拼死相护,为她拖延了时间,算是救了她一命。
若非今日意外知道他深藏多年、不为人知的病痛折磨,估计自己还对他充满成见,固执己见地怀疑他对自己另有图谋。
这种明明很愧疚,却不知道如何弥补的情绪,令她心里很是难受。
“我和叶兄交情不浅,他也曾帮我不少,我不可能恩将仇报,对他下手。”想了想,凌竹韵还是轻声道,似略有水雾的眸子,看向姜澜。
“我明白,所以我刚才也只是随口说说。”姜澜道。
凌竹韵看着他现在这般平静似水、毫无起伏变化的神色,心里越发堵得难受。
明明之前,他还有心思调戏自己的。
“姜公子,你和叶兄之间,仇恨应该并不是无法化解的,我想我可以帮你们化干戈为玉帛……”凌竹韵尝试开口,想化解两人之间的恩怨。
姜澜摆手,打断了她,神色平静道,“不必了。”
“我知道竹韵圣女你对我成见颇深,但你何须这般羞辱我,醉仙居中,那家伙当众刺杀于我,若非我身边高手不少,恐怕已经死在他的手上。”
“在这紫霞山脉中,更是被他出手将我抓走,丢在这偏僻地带,让我自生自灭,被山精野怪袭杀,之前我顾忌竹韵圣女你的脸面,并未提及那家伙的名字。”
“你莫非真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想杀我吗?”
“就算我不知道,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对于这么一个,三番四次想要杀我的家伙,你现在告诉我,我和他之间的仇恨,并不是无法化解的?”
“竹韵圣女是觉得,我太善良了,还是觉得,这才是理所应当的?”
他这番话语很是平静,语气很并不快,似只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可却让凌竹韵哑口无言,直接沉默了下去,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尤其是姜澜后面那几句话,更是令她俏脸微微发白。
是啊,她凭什么让姜澜放下仇恨,又有什么资格,对他说出这番话来。
明明她之前心中就有猜测,是叶铭想杀害姜澜,但因为顾及两人关系,却装作不知道。
“对不起……”
凌竹韵怔怔地看着姜澜,心里堵得难受,沉默了半晌,最后只能红唇微张,说出这三个字来。
姜澜却似很是意外地看向她。
片刻之后,才无所谓地道,“对不起就不必了,若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去杀了那姓叶的。”
“做不到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你也并没对不起我,何必一副想要弥补我的模样。”
凌竹韵怔然。
又是长久的沉默。
姜澜感知着泥丸宫内涌去的气运,对此倒是并不意外。
脑补一直都是女人的天性,连身为瑶池宗圣女的凌竹韵也不例外。
虽然因为林凡死去,使得原剧情发生了变化,甚至使得凌竹韵和叶铭产生了交集,但凌竹韵的性格,却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想要拿捏住她,就得从她的性格,和自幼生活的环境入手。
自幼在瑶池宗长大,被师尊寄予厚望,灌输各种理念,从小到大,身上不存丝毫污点,圣洁出尘。
她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是身后偌大的瑶池宗。
所以她行走在外,兼济苍生,匡扶正义,为瑶池宗扬名显圣。
她甚至将瑶池宗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因为对于叶铭的欣赏,她第一次破例为其撒谎,还是当着各仙门年轻一辈的面,这也成为了她心理上最大的一个破绽。
她心底里,其实是害怕姜澜借此威胁她的,但姜澜并没有这么做。
从始至终他要的便是凌竹韵的心,不然凭借他现在的实力,想要她的人,何其轻松。
“姜公子,再这么耽搁下去,紫霞真君的洞府传承,可能就会被人捷足先登了。”凌竹韵忽然开口,秋水般的眸子,看向姜澜。
“没关系,梦凝她很快就会来找我了。”姜澜道。
凌竹韵沉默了片刻,又道,“姜公子是嫌弃我是累赘吗?”
“倒也不是,只是担心,一会被那姓叶的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他又对我起杀心。”姜澜道。
“……”
凌竹韵轻轻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心绪平复下来,道,“姜公子,你现在好幼稚,我和叶兄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见姜澜对此丝毫不为所动。
凌竹韵伸出纤细玉手,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他若是敢对你出手,我会保护你的。”
闻言,姜澜依旧神色自若地坐在那里,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姜公子,你现在最好听我的话,你应该也不想你身上的秘密,被别人知道吧?”
凌竹韵心里似叹了口气,而后面上故意摆出一副较凶的神情,威胁说道。
但这种神色出现在她脸上,反倒是显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姜澜似乎都被快被她给逗笑了,问道,“你确定不怕男女授受不亲?”
“我昏倒之后,不是姜公子你把我抱进溶洞里的吗?”
“也对……”
片刻之后,姜澜便享受到了何为温香软玉,柔软细腻得像是一片轻盈羽毛。
透过雪白裙衫,隐隐能看到那雪白晶莹的肌肤,脖颈修长白皙,犹如白天鹅般完美。
他只感觉鼻子间萦绕着一股极为好闻的幽香,让人忍不住想将脑袋埋进去。
不过此刻,凌竹韵却是有些僵,耳根也一片滚烫霞红。
说起来简单,但当真正做起来后,才反应过来,此举多么的逾越大胆。
排除刚才昏迷的那次,她长那么大,还从未和异性有过任何的肌肤之亲。
尤其是她能感觉姜澜在她雪颈处呼出的热气,令她心乱如麻,有种下意识将他丢下来的冲动。
“姜……姜公子,你不要作怪……”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
姜澜的话语,在她晶莹剔透的耳畔响起,令她无暇脸蛋,霎时间嫣红一片。
纤细玉手,也不由得攥紧了,然后又松开。
离开溶洞后,凌竹韵便带着姜澜,一路往紫霞真君洞府出世的方向而去。
不过在途中,还是有意避开其余修士,似生怕被人所看见这一幕一样。
姜澜则是有一茬没一茬地和她谈着话。
“我算不算是第一个看到你真容的?”
“男子的话,确实是……”
“看来竹韵圣女的第一次,是被我拿了。”
“……”凌竹韵还是觉得把他留在那个溶洞里,等李梦凝去救他好了。
“瑶池宗的圣女,真的不能嫁人吗?我怎么听到过一些传闻,要不改天我让我父亲亲自去提亲试试……”
“……”
凌竹韵发现了他的一大爱好,那就是调戏自己,看自己露出羞恼的神情来。
所以后面听到姜澜说这种话,都是装作没听见了。
姜澜自讨没趣,只能故作遗憾地一叹。
凌竹韵面纱下的红唇,微掀起抹一抹弧度,不知为何,她感觉和姜澜接触下来,相处时候,会有种莫名的轻松。
不需要像是以前那样,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生怕为瑶池宗带来不好的影响。
这种随意轻松的感觉,是她以前从未体会过的。
而姜澜也并不在乎她瑶池宗圣女的身份,没有旁人那种尊敬畏惧,反倒是一直在想方设法调戏她,想看她圣洁之外的反差模样。
凌竹韵觉得或许是自己破例撒谎的事情,已经被姜澜知道了,所以也不需要刻意再维持那种圣洁超然的形象。
这种轻松的感觉,让她没有缘由地觉得很舒服。
姜澜感受着泥丸宫内疯涨的气运,也只能啧啧暗叹。
这圣女也太单纯好忽悠了,再来几个她凑一起,心眼也比不上楚婵。
怪不得原剧情中,最后会被楚婵夺走属于她的瑶池宗宗主之位。
不论是李梦凝,还是凌竹韵,都属于那种心眼少得可怜的家伙。
叶铭那种表面正经,暗地里伤天害理之事干的不比他少的家伙,也会被凌竹韵当做是胸襟坦荡、光明磊落之辈。
反倒是自己这种身为反派炮灰,却心向光明、遵纪守法的人,却屡屡被人带着偏见误解。
这世道不公啊。
……
在赶赴往秘境入口的时候,凌竹韵也会主动开口,询问姜澜一些事情,不过大多是关于楚婵的。
她很欣赏楚婵,认为楚婵将来能成为瑶池宗的中流砥柱,所以也想知道,楚婵在姜澜那边是怎么样的。
而在楚婵这个话题上,就不可避免地谈及到了叶铭刺杀姜澜一事的缘由。
凌竹韵也将她所了解到的事情经过,解释告知给了姜澜。
“别什么黑锅都往我身上丢,我可从始至终都没有强迫过她。”
“说起来,当日在醉仙居,她可是被你们瑶池宗的弟子,给强行推出来的……”
“身为瑶池宗的圣女,你反倒是连门下弟子,一直被人欺负霸凌也不知道,楚婵当日可是在我身边哭了一晚上,控诉了她在瑶池宗多年以来如何被人欺负的事情,可谓闻者伤心,听者泪流。”
“至于这些事情是真是假,你回去调查便知,你瑶池宗自己的屎盆子,往我身上丢,这我可不认。”
姜澜对此,自然是义正严词,表示自己很是无辜。
而这个时候,凌竹韵就有一股把他从自己身上丢下去的冲动。
“那你为何当着所有人的面,强抢我瑶池宗弟子?”她问道。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赵蝶衣,谁知道她会那么能忍,把楚婵给当做弃子。”姜澜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
“你说赵蝶衣身上有问题?”
“只是猜测罢了,在余邑城的时候,那刺客林凡刚被拿下,她爷爷赵天河就现身出手相救,一位堂堂七境实力的大儒,出现在那余邑城,还如此巧合。”
“我不怀疑她,我怀疑谁?”姜澜神情不变道,将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
听到这番解释,凌竹韵沉默良久,才渐渐恍然。
原来当日的经过,是这么回事。
那刺客林凡是血仙教余孽,而一位大儒竟然会冒着得罪相国府的风险,打算出手相救。
这属实不让人怀疑。
而叶铭在那个时候,又突然现身出手,刺杀姜澜,怪不得姜澜一直会将叶铭当做是血仙教余孽。
若换做是她的话,也难免会往那方面去怀疑多想的。
“我……”
想到这里,凌竹韵神色越发复杂。
“你什么?”姜澜挑眉。
“我以前的确是没想到,姜公子你考虑得那么多,一直把你当做真正的纨绔二世祖看待……”凌竹韵愧疚道。
“我确实是纨绔二世祖。”姜澜承认道。
“不,你不是。”凌竹韵摇头道。
此刻她也似乎突然理解了楚婵。
为何她会一副死了心地跟随姜澜的模样。
凌竹韵一开始还以为楚婵是被逼迫的,但现在看来她很有可能是自愿的,到底是瑶池宗对她好,还是姜澜对她好,她心里是有数的。
……
秘境之中,厮杀大战声无比混乱。
在那方道场的周围,一道道璀璨神芒破空,各种法器升腾,一枚枚强大的符文闪烁,神威强悍,流光溢彩,震得天穹隆隆。
各方来人在那里展开了混战,每一件法器,都有数十人争夺,杀得双眼发红。
而在别的区域,镇守的妖兽现身,仰头嘶吼,群山隆隆,犹如大地震一般。
强大的力量,震得所有修士气血翻滚,不断吐血横飞,也有人丧命于此,血溅长空。
尽管如此,也无法熄灭众人那炽盛的贪婪欲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面对机缘造化的诱惑,纵有生命危险,也无人退后半步。
面对强大的妖兽,无人退后,很快便有一大堆的修士冲杀向前,合力祭出各种兵器,施展妙法神通,最终将妖王击毙。
随后便有人发现,每一头妖王所镇守的区域,都有着重宝,要么是典籍经文,要么是灵丹法器,都极为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