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林堂白晶门的斥候们倾巢而出,不消半日,便把以杊陵驿站附近巡哨桩为中心的十里范围搜了个遍,以原生斥候的敏锐和搜索的精度,就算是一块布片,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可是,搜索组的斥候们却空手而归。
反倒是打探组的斥候带来了些消息:有知情者称几日前的晚间时分,看到有人往桩上挂了个东西。但知情者不是堂内人,不知道所挂何物,代表何意,翌日天亮,挂着的东西也不见了,有些许好奇,便留了个心。
如此说来,确实有人用过巡哨桩,只要找到是哪条暗线所用,就能弄清消息为何,是否与孟彬和杜怡情有关!门主杜奕恒当即改变策略,传下指令:探访周边持有巡哨枝的暗线。
于是,当崔挽风在刺史官邸享用美酒佳肴,大快朵颐时,巡林堂已然探到了烟雨庄里。
于纪对二次上门的巡林堂表示不解,疑惑的问了一句:“是……事情办完了?”
这话把杜奕恒也问得云里雾里,但从这问话里,他听出了烟雨庄之前确实跟巡林堂打过交道,而且代表巡林堂来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孟彬和杜怡情!
“于庄主前几日是否使用过巡哨桩,当时巡林堂是否来了人?”杜奕恒以问代答。
“用过!前几日庄上来了个泼皮捣乱,还打伤了杜月娟,幸亏贵堂及时派人来援,才将泼皮赶走,没有造成庄上更大的损失。所以,今日贵堂再次造访,是为了……?”于纪听闻是来查问巡哨桩的,言谈之间谨慎起来。
“今日接到京城传来的消息,我堂黑曜门的两名斥候和一名贼人在淮陵驿站丧命,与消息一同送到的,还有在杊陵驿站附近巡哨桩上发现的一条头带,经堂主辨认,是其中一名斥候杜怡情的随身之物,于庄主可曾听过这个名字?”杜奕恒追问。
“杜怡情?我有印象,确是前几日来庄上支援的斥候之一,阁下刚才说,三个人都在淮陵驿站丧命了?”杜奕恒的话令于纪颇感意外,两个斥候追捕一个贼人,竟全都丧命了!还远在淮陵驿站!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跟玲珑坊有没有关系?以后玲珑坊还会不会跟自己做生意?一瞬间,无数的念头在于纪脑海中闪过,为了掩饰他纷乱的思绪,他稳了稳情绪,说:“贵堂既然到了庄上,本庄也不能失了礼数,还请诸位入庄小歇,容于某细谈。对了,请问阁下是……?”
“巡林堂白晶门门主,杜奕恒。”得到了关于杜怡情确实来过庄上的消息,杜奕恒心里踏实了不少,既然庄主欲与我细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门童和庄丁们将一众斥候迎进院子安顿,杜奕恒对搭档孟思语说:“于庄主盛情难却,让大伙在庄内原地歇息,我去与他详谈片刻,切勿惊扰庄上客人。”孟思语应允,拨马随众人而去。
“于庄主,请!顺便带我见见族妹杜月娟。”
“杜门主,请!”
两人一同来到了账房,杜月娟正在对账,抬眼看到杜奕恒,有些意外:“奕恒大哥,天色不早了,怎么突然来庄上造访?”
“娟妹,听说前几日你被泼皮所伤,现在伤势恢复得如何了?”兄妹俩许久未见,寒暄起来。
“噢,小伤,有老于悉心照料着呢,两日便基本无碍了,杜氏族人,这点小伤小痛的,不足挂齿。”
看到杜月娟气色不错,杜奕恒便直奔主题而去:“那个泼皮的功夫如此了得,竟能把娟妹打伤!以娟妹之见,他的功夫有没有可能与巡林堂的斥候搭档同归于尽呢?”
“那日是我轻敌了,没想到他会使暗器,也怪我平时懒散,光顾着帮老于打理生意,疏于习武,才致吃了大亏。但以他的实力,想在斥候搭档手下脱身尚且困难,绝无可能同归于尽!”杜月娟极具权威的评价似乎肯定了杜奕恒心里的猜想,他撑着下巴自言自语道:“那就果然是另有其人了么!”
一旁的于纪察觉出苗头不对,再让杜奕恒问下去,说不定杜月娟就把密信的事给抖露出来了。于是他急忙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杜月娟不要再言语,并主动接过了话头:“杜门主,当日那泼皮听闻贵堂大名后,夺路而逃,我便委托杜怡情他们继续追踪,替我将其除掉以报打伤月娟之仇,人都是从我这好好的出去的,怎么就在淮陵驿站遇害了呢?我也十分费解。”言下之意,就是烟雨庄并不知道人是怎么死的,至于离庄后发生了什么事,一概与烟雨庄无关。
杜奕恒听出了于纪的言外之意,他也相信既然当初堂主把烟雨庄选为暗线,自然是因为此地是值得信赖的;退一步说,就算于纪想害死孟彬和杜怡情,一没理由,二没机会——毕竟杜月娟在呢!
既然没有其他有价值的消息,杜奕恒起身告辞:“天色不早了,打扰庄主和娟妹了,既然已经知道是烟雨庄使用了巡哨桩,我也好回去跟堂主复命了。”
于纪也起身准备送客,只是嘴上仍客气着:“杜门主难得到庄上来一趟,不如多留一会,尝尝庄上的美酒佳肴再走?”
“不了不了,”杜奕恒摆摆手,话锋突然一转,“当日贼人从哪逃出庄去的?”
这突然的一问令于纪毫无防备,下意识的答道:“往……往后院的树林里逃了。”话刚出口,于纪就后悔了,这巡林堂若是马上追查下去,不就把烟雨庄和玲珑坊的地下生意给暴露了吗?不行,得用缓兵之计拖住他们。
“只是现在夜色深沉,树林里一片漆黑,难保有什么毒蛇野兽的出没,而且本庄距州界又近,万一过了州界,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如杜门主明日白天再来,我们一起去树林里看看?”于纪表面上提着建议,实为劝退,这样他才能争取到时间去玲珑坊知会梅坊主。他也确实该亲自走趟玲珑坊了,要不接二连三的从他这儿跑些不相干的人过去,梅贞卿这个财神一怒,这条财路搞不好真就断了。
幸而杜奕恒仅是这么一问,并没有坚持要立时追查。他叫起原地休息的孟思语和属下,拜别了于纪和杜月娟,披星戴月的赶回巡林堂向堂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