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祖父看人倒是透彻,也不知道怎么会跟老大造了反。”司徒策笑道。
傅清初:“……”
“谁不希望自己外甥做皇帝呢?”傅清初叹了口气反问,“那样的话,他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况且当时司徒策接到元和帝被敌军包围的战报后,便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对于司徒礼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闻言,司徒策淡淡地笑了笑,“这官儿,要做多大才算大啊?”
傅清初认真想了想,“做权臣,然后封王加九锡。”
司徒策转眼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谋朝篡位了?”
“按照历史发展的轨迹是这样,但……”
见她卖关子,司徒策不由得好奇起来,“但是什么?”
“傅家人没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野心,从景朝立国开始,傅家想要的,一直都是‘景故文贞公傅某之墓’,仅此而已。”傅清初看着他,语气笃定。
谥法:忠信接礼曰文;德性正固曰贞。
“只是血亲关系蒙蔽了他们的眼睛,忠错了主,也就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见傅清初眼中含着热泪,司徒策再次将人拥进怀中,柔声道:“他们错了,你不错便是。”
想起已故的祖父父亲,傅清初只觉得心中大恸,满腔的委屈无法与人诉说。
明明是宁戾帝残暴昏庸,天下共诛之,怎得傅家打开城门迎景太祖的军队进城,就成了贰臣?
将女儿送进宫的如此之多,怎得只有傅家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
这些污名,一直跟了傅家几代人,哪怕祖父被封鲁国公,官拜中书令,都一直被人耻笑,被人看不起,被人排挤打压,以至于傅家骨肉分离,最后走了谋反篡位这一步昏棋。
她紧紧地捏住他的衣襟,隐忍着哭意,沉沉地嗯了一声。
……
得到司徒策的应允,傅清初在第三日便往长寿坊去寻刘霖。好在刘霖也算是有些名气,到长寿坊稍加打听,便问到了他的府邸所在。
傅清初向门口的童子禀明来意,童子也不通传,直接引着傅清初进了门。童子先引了傅清初在花厅坐下,茶盏刚上,刘霖便随着下人出来了。
“三姑娘。”刘霖拱手行礼。
傅清初起身还礼,“时雨先生。”
“三姑娘坐。”
刘霖请傅清初坐下,方才让下人将盒子交给傅清初,他叹道:“世兄行刑前,将此物交与在下,还请姑娘看看是否完整。”
傅清初取出那个已经旧得不行的络子,含泪道:“完好无缺,多谢先生。”
傅清初十四岁的时候,父亲傅怀远就因朝中几大家族的排挤,被外调剑南。这个平安扣的络子,便是当初父亲离家时,她亲手给父亲挂在腰间的,希望他平安归来。
如今,平安扣平安归来了,可人是再也见不到了。
刘霖见傅清初伤怀,也不由得动容,挥退了下人,方才感慨道:“若是没有那件事,你如今都嫁人了,也不必在宫中为奴为婢。”
“能得今日这般,已是太子仁慈,我已经知足了。”傅清初缓了缓情绪,“先生如今在晋王府上高就,亦是有大好的前程,万不可为了傅家之事感怀伤心,耽误了前程。”
说起前程,刘霖自嘲地笑了笑,“晋王虽说受宠,但到底……”
但到底只是庶子,只能是个封国的亲王。
“先生,慎言。”傅清初提醒道。
虽说这些幕僚门客都是择木而栖,但刘霖跟着傅家的时日长,傅清初也不愿见他招惹上是非。
刘霖看了傅清初身后的绿蔓,连忙说是,“在下也只是感慨时运不济,并非妄议皇子亲王。”
傅清初点点头,起身道:“出宫不便,我就不打扰先生了。今日之事,多谢先生,清初无以为报,还请先生受清初一拜。”说着,她便深深一拜。
刘霖忙说不用多礼,见留她不住,便也道:“姑娘日后多加保重。”
傅清初看着刘霖,颇为动容,“先生亦是,清初告辞。”
刘霖说了声好,跟着送傅清初出门,见傅清初登上车,他终是忍不住道:“三姑娘既然已在太子身边当差,日后不管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姑娘只管当没听见不知道,方可保全自身。”
傅清初看着他,当即红了眼眶,感念傅家已经到如此地步,刘霖记挂着她,怕她在宫中出事。
“我知道了,多谢先生,先生保重。”说着,放下车帘,含泪回去了。
刘霖看着傅清初的车驾远去,眉间的担忧还是没有放下,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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