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桩好事,是关于新燕王人选的。
首批上疏保举卢绾受封异姓王、就国燕国的朝臣,只有两个人,但这两份奏疏横空出世,份量似有千斤,足以震撼朝野。
因为,这两人,一个是萧何,另一个是韩信。
对于萧何的迎合,刘季本早有预料,毕竟他身为相国,是百官之首,身先士卒,也是情理之中。
卢绾资质平平,少有单独立下的功绩,此次从征臧荼,所起的作用更是微小,纯粹靠刘季刻意为他积攒战功。
如此说来,皇帝为了推行“因亲封王”的新政,亲手打造了一个战功不亚于功臣的“亲”宠,已给足了群臣面子与台阶,萧何若再不能体察上情,顺坡下驴,未免也太迟钝了。
而韩信居然也会力保卢绾,实属意外之喜。
其实,战场以外的韩信,政治智慧并不顶高,几次都被刘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掉了小算盘、夺了兵权,还曾在楚国搞出陈兵示威这种低级闹剧。
因此,他能有如此高明之举,不由发人深思:
这似乎彰显着韩信对刘季本人的无条件服从,而且仿佛也意味着,他对皇帝可以自主择人、任人的观念,以及皇权的无限大,已经有了深刻的领悟?
终刘季此生,他对韩信的戒备提防都是深入骨血、刻骨铭心的,但纵观韩信最近半年的表现以及其中释放出的信号,却是足以令他满意的:
释疑是无法释疑的,但鸟铩其羽,兽废其足,至少,可以先留着不动,作为一只身体力行宣扬皇帝之宽仁的奇珍异兽,养给天下人看。
而第二桩好事,更是令刘季喜出望外,那就是,安插在匈奴的细作,又来消息了。
***
刘季将暗语写就的密信搁在一边,问陈平说,
“这上面写的都是暗语,我也懒得去译,你直接讲吧,有什么进展?”
陈平忙道,
“谍者三队传来密报,说数月前,冒顿单于与一位汉朝使者在狼居胥山下,歃血为盟,已约为兄弟之国了。
草原太大,他们又忙着赶赴蹛林大会,以致于寻常牧民们迟了这好些时日,才陆续收到头领传达下来的消息。”
“好!好!好!”
尽管自匈奴对于汉天子讨燕的按兵不动,刘季便隐隐猜测,刘敬那端或已得手,但此刻收到确凿的消息,还是喜不自胜地连叫三声好,又感慨道,
“刘敬孤身赴草原,只带着几车衣裳、粮食和头面首饰,竟谈成了这么大的事。
从此后,我再不敢小看读书人了,哈哈!”
“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也。三代之际,非一士之智也。”
陈平见缝插针,附和说,
“四海之大,像刘敬这般的有才之士还有很多,可惜他们散落各地,不为人知。
如何能将举国的人才尽数收入陛下彀中,是需朝廷枢要仔细谋划的。”
“你此言极是,”刘季抚须道,
“看来刘敬也快回来了,通知边地各郡和驿站,定要好生迎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