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道:“他让我好好照顾天赐,照顾好他的母亲。”
“还有吗?”
凌云瞬间觉得胸口堵得慌,不由想起了何成麒临死前说过的那些话:“还有,浣玉郡主她……她……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照顾她……”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有些乱,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轻叹一声,颓然垂下头去。
浣玉眼前的水汽氤氲着不觉已模糊了双眸,颤声道:“难道他……他没有提起过我吗?”
凌云踌躇良久,只好道:“有。他说……让我替他好好照顾你……”
浣玉苦笑一声道:“你怎么说?”
凌云眉峰拧起,眸光黯沉如夜,默然道:“他是我弟弟,我当然不会令他带着遗憾离开,所以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照顾好他的遗孀幼子的。”
浣玉眼中流露的忧伤一闪而过,凄然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只是他的遗孀吗?”
凌云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掩去眸底晦暗不明的情愫,不说话。
浣玉眼神定定地望着他,幽深的眸光里氤氲着一层迷离的雾气,“既然这样,我的丈夫死了,难道你这个当哥哥的,就没有一句宽慰之言吗?”
凌云只好道:“郡主,请节哀。”
浣玉脸色苍白得不成样子,悲戚的双眸里蕴满泪水,瑟瑟作抖的睫毛像在水里浸泡过一样。
“节哀?……发生了这么多不幸的事情,我怎么能节哀?我怎么能不伤痛?我真不知道以后我该怎么办?天哪,我浣玉的命怎么会这么苦?……”
说着她伏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她哭得那样伤心,那样悲恸,一时间伤情的泪水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似的倾泻而出,无休无止。
凌云望着她痛苦抽动的双肩,心里一阵阵绞痛,他只好走上前轻轻扶起了她。
当他转过身、想要往外走时,浣玉却就势伏在他的身上,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矫健颀长的身躯……
她的眼泪涕泗滂沱,打湿了他的衣裳。
凌云脸色一变,下颌线条越绷越紧,觉得这动作有些不雅,想要挣脱她这带着几分狎昵与暧昧的动作。
可是看到她那伤心绝望的样子,又实在狠不下心来雪上加霜地用内功来甩开她、给她造成二次伤害,于是就只好这么尴尬地站着。
两人当然想不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已被暗中一双充满仇恨及嫉妒的眼睛所窥到。
这人就是于氏。方才她到何成麒的灵堂祭奠儿子,无意看到此景,不由又悲又恨,踉踉跄跄回到自己房间,掩上房门,伏在床上呜呜哭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喃喃道:“麒儿,难道咱们娘俩的命就这么苦吗?如今你尸骨未寒,他们两个就旧情复燃,居然在你的灵前搂搂抱抱,不成体统——老天啊,你真得瞎了眼了吗?”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三轻两重,接着是一个低低的声音道:“开门,是我。”
于氏起身打开了房门,管家何禄为像只狸猫一样闪了进来。
关上门,于氏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遇到娘亲一样,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又伤心地嘤嘤哭了起来。
何禄为柔声安慰着她,问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于氏便抽抽噎噎地把方才在灵堂见到的情形说了一遍。
何禄为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冷笑一声道:“现在你该相信当初我对你说的话了吧!当初二公子被陷害入狱,凌云为什么会自告奋勇协助刑部尚书府破案,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于氏呆呆地,半天才喃喃道:“是啊,否则在成麒遇到刺客时他怎么会救不了他,其实他是故意迟来一步,有意不出手相救的……”
何禄为道:“这凌云表面上看着光明磊落,其实心怀鬼胎,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现在二公子死了不正合了他的心意了吗?
“他不正可以堂而皇之地做他的侯爷府大公子,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了么!而且还可以与浣玉郡主再重修旧好,唉!二公子一死,倒正好成全了他们两个……”
于氏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你别说了!……”
何禄为阴鸷的眼睛里泛着凌人的寒意,“思瑶,难道到了现在了你还在逃避吗?这么多年来你又是怎么过来的,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吗?你有没有仔细想想,自己为什么会过得这么苦?那就是因为你太软弱、太天真了。
“现在二公子被他们害死了,你的希望与寄托没了,难道你还要继续忍气吞声下去吗?现在你还顾忌什么?你就不想着为自己出一口气吗?……”
于氏双目充血,咬着牙道:“告诉我,该怎么办?”
何禄为面目狰狞,眼神如刀,几乎是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杀——了——凌——云——”
于氏眸底情绪剧烈地一颤;她面如死灰,喃喃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