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寿诞,向来礼仪繁琐、寿典繁盛、规模庞大。
春浓还打趣她,说她嫁了太子,有一日,也会有这样的盛典为她庆贺。
她那时还气恼春浓得很。
沈窈爱陆陵川,她想,若他要是先驾崩,那她就要做熙和王朝历史上第一个殉夫的皇后。
“去了哪里?怎的眼睛是肿的,还起了一身汗?”
见沈窈踏入殿门,春浓心疼的迎上来,赶紧命人去取热水来。
“本宫没事,换身衣裳,下午还要去寿宴上陪着太后。”
话虽如此,泡到温水里的沈窈,精疲力尽,于是在浴桶里合上眼睛,睡了一盏茶功夫。
既然和陆陵川已经走到这般难堪的地步,沈窈也就不想在贵女云集,嫔妃斗艳的场合输了自己。
此时,菱花铜镜里的美人,眉目间带着矜持与高傲,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
她一袭广袖流仙的金丝薄烟翠绿纱,而身后拽地的裙幅褶褶,如月色霜华流泻一地。
春浓眼中满是热望,她扬声道,“给贵妃娘娘备轿!”
沈窈取了一枚狸猫扑蝶的双面绣团扇举在手里,缓缓儿往殿门处行去。
皇帝陪着太后,坐在含元殿上首。
今年的太后生辰,礼部别出心裁,让世家贵胄府邸里未出阁的女眷们,都献上各样的才艺歌舞。
沈窈踏入殿中,遥遥向上座行礼后,就随意捡了个无人的席面坐着。
她玉骨样的指尖举着团扇,半遮秀面,一双秋水样的眼睛,随意的瞥了一眼殿内献舞的姑娘。
沈窈没猜错的话,这正是辽东王府的小郡主,也是太后属意要在此次选入宫的人。
“皇儿,你今瞧上了的贵女,哀家都做主,为你纳入后宫。”
太后兴致盎然,瞧着这些年华正好的姑娘们,仿佛就见到了一年后子孙绕膝的热闹景象。
“母后!”
陆陵川不耐道,他心里隐隐气恼太后,她要不是闲来无事跑到碧栖宫去追忆什么过往,他又何至于与沈窈再次不欢而散。
陆陵川眼角余光追着殿内一隅端坐的那抹纤秾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懒懒顾盼,都落入他的眼底。
太后见皇帝实在心不在焉,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曲歌舞毕,辽东王府的小郡主脚步轻盈的走到殿中,朝太后和皇帝行礼。
这个眼神热烈的姑娘,一身红裙飞扬,她幼鹿般的大眼睛直接望着陆陵川。
“陛下,你说,今日臣女的舞跳得好吗?”
“甚好!”
陆陵川面无表情的说,“去年及第的状元郎还没婚配,若你父亲同意,朕可为你赐婚!”
“我不要皇帝哥哥赐婚,芳年此次入京,是想留在太后娘娘身边尽孝。”
小郡主笑盈盈回道,也不怵皇帝的冷漠。
这芳年郡主,出自辽东郡,那是熙和王朝最广阔富饶的土地,历代帝王,莫不对这霍家都极为礼遇。
陆陵川厌倦的说道,“那就赐你住在慈宁宫偏殿秋芳居。”
当年太后也是用同样的借口让白婉珠进的宫。
白婉珠见辽东王府的郡主将来也会走她的老路,眼珠儿滴溜溜一转,停在沈窈身上。
在歌舞停歇的片刻,她起身举杯道,
“今日宫中如此热闹,让本宫想起昔年,贵妃姐姐那一舞,才真真儿惊鸿一瞥,艳压群芳。”
白婉珠的话,明显是在为沈窈引祸。
果然,那小郡主不服气的望向沈窈,骄矜的说道,“是吗?那芳年斗胆,请贵妃娘娘跳上一曲。”
沈窈举着团扇,也不起身,勾起唇角,妩媚一笑,
“小郡主呀,却是不巧,本宫的腰几日前扭了。想是年纪也大了,腰身就不够灵活了。”
沈窈晃着手中的团扇,遥指白婉珠,
“倒是淑妃妹妹,陛下最爱看她跳舞。还特意请来教坊司的舞娘,亲自教导她。”
教坊司的舞娘虽是天下第一,但出身却多是罪臣女眷或者从江湖上买入的女伶。
这下子,殿中响起阵阵私语。
今日出席太后寿诞的女眷,莫不都来自上京的高门大族。谁能看上这不入流的争宠手段。
沈窈又道,“今日太后寿诞的好日子里,不妨请淑妃妹妹为大家献上一舞。本宫也甚为神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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